姬无双沉吟片刻,道:“不必请罚。”他方才本来是想把他们一锅端了,叫那几人以后再也不敢同她一道喝酒。回来之后又被她气得差点就地飞升,现在平静下来反倒好了。
“呃?”倪修不淡定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说罢,你在图谋什么?我可先说好啊,我虽然看上去随便了点,但我可是好人家的闺女,你若是要我跟你尝试上次那个话本子里头的事情,我可不干……”
“闭嘴!”姬无双低声吼她,一想到那话本子的事情隐隐又要发怒。
她还真是正经不过三秒,总有办法把人气得跳脚。
“你在床边帮我扇风一夜,我便不去告发。”
倪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倏地一下从浴桶中跳出来,带起一片水花,溅得浴房内狼藉不堪。谁都不知道,看上去总没个正形的她其实有轻微洁癖,但这又不是自己的宿房,她也不管,只快速绕过屏风,急切地去看姬无双的表情。
“扇风?姬兄,你怕热?”
已至深秋,更寒露重,她虽不知冷暖,但庞晔等人常与她抱怨这香山夜晚太过森寒,睡觉总会被冻醒。她这些天便以此来整姬无双:宿院规定亥时熄灯,她便亥正准时到达姬单的房顶,确认他熟睡之后就悄悄潜到他的榻边。头两天在他脸上画乌龟王八,后两天在他脸上涂胭脂抹粉将他比作熟睡的大姑娘,好一番巧打扮。再往后头,这些花样都玩腻歪了,就夜夜在他身旁吹冷风,顺便欣赏他时而安稳,时而蹙眉的睡颜,一看就是一整夜,看得她心满意足。再在早晨装作刚来的样子嚣张地将他唤醒,以防他洗漱困难,再迟到受罚。
这些都是在他熟睡时进行的,他应当不知。但是现在他却主动要求她给他扇风,倒叫她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
她满面狐疑,绕着姬无双打圈,瞧了半晌都未瞧出端倪,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有些不满:“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恐怖的人?心里想什么叫旁人一点都看不出来。若是哪日被你盯上,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她也就是无意想到,随口一说,哪想日后事真要她说中了,姬家十几口人,到死都不知死于谁手。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她面前的姬单心里巨浪滔天,面上却未显神色。一想到自己连日反常,不布结界,不设陷阱,装作酣睡任倪修为所欲为,现在还差点让倪修看破,不禁心中懊恼。
倪修还在自顾自地嘀咕:“这个天还嫌热,想不到你面上冷,火气倒挺旺……”
“闭嘴!”姬无双微微有些尴尬,偏头扫了一眼倪修身后的一串水脚印,喉结微动,冷声道:“收拾好浴房,过来扇风,此事便作罢。”说完,旋即打开衣柜取了一件白色外袍扔给倪修:“穿上!”倪修被他那千年不变的冰块脸分去了注意力,若是她瞧得再仔细些,不难发现,某人此刻耳根已经红了大半。
“没有黑色的吗?”接过外袍,明知故问地嘀咕了一句。方才他打开衣柜,她瞧见了里边清一色的白,连样式都是清一色,难怪总觉得他每天只穿同一件衣裳。
说归说,还是麻溜地收拾好残局,喜滋滋地去给姬单扇风,照往常一样看了一夜赏心悦目的睡颜,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