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炼,他已经可以用筷子夹豇豆了,居然还挺稳。
季晓芸高兴地鼓励了他,让他再试试用筷子夹鹌鹑蛋。结果荣荣屡次尝试都不成,差点儿就要哭起来。
季母看不过去,给荣荣打气,“荣荣别哭,你妈妈自己还不会呢。”
荣荣立马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季晓芸。
“妈妈当然会,你看啊,像这样——”结果一连三次,真的不行,原因是每次快要夹起来的时候都被季母动了下胳膊。
季晓芸无奈地喊了一声“妈”,把荣荣乐得鼓手大笑。
娱乐完孩子,大家很快吃完了饭。
季晓芸倒了两杯茶水,将苏梅领到另一件主卧的阳台,那里更大一些,做成了阳光房。爬山虎的叶子还泛着嫩绿,在落日余晖里跟随秋风晃着绿波。
“这里风景真好。”苏梅撑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的湖景。
“你家不是在楼上么?何必羡慕我?”季晓芸睇了她一眼。
“现在不是我的家啦,我净身出户了。”苏梅目光悠悠望着前方,“以为总吵着要跟他离婚,为了离婚,为了自由,什么都不要。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才觉得我连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
离婚之前,我就想着,我自己挣钱自己花,何其逍遥自在。等我离了婚,我要先出去旅游,罗马、芬兰、珍珠岛,我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或者说我要去KTV包房,拿着话筒唱个三天三夜;再不济我也要去棋牌室,痛痛快快打上几场麻将;最差,我也要真真醉上一场,尝尝醉生梦死是什么滋味。
所有这些,简直成了我的执念,因为婚姻,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总觉得婚姻是牢笼,将我困得寸步难行;觉得婚姻是枷锁,连我的灵魂也桎梏;我甚至觉得婚姻是锉刀,将女人的天性全部磨灭,成为生育的机器或者家务的帮佣。
我心里就像住着一只怪兽,日日嘶吼着想要释放,看什么都不顺眼。以至于伤人至深。你知道么,昨天在说,“我们离婚”吧之后,锦堂那个一个横高竖大的男人,居然流泪了。那一刻我就呆了,我想我终于伤到了他,叫他疼叫他难受了。
去民政局的时候我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我马上、终于要解脱了的兴奋与激动。回去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我以为自己没有什么要带走的,结果居然连一只抱枕都舍不得扔掉,更何况家里到处都有我喜欢的东西,大到沙发、躺椅,小到床单、窗帘,甚至是厨房的一只碗、一双筷子。
我拿了这个,又想带走那个,结果还没注意呢,天居然黑了。然后他就回来啦,醉醺醺的,像是刚从酒缸里出来。他睁着那双眼睛恨恨地看着我,我吓到了,就想我什么都不要还不行么,我走。结果被他按在床上,差点儿掐死。
他掐着我的脖子要我,我真以为自己会死在床上。可是我死之前,我还有什么遗憾么?我居然发现没有,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我尝到了那苦咸的味道,甚至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我没死。等他睡熟了我就出来了。晚上很凉,我走出了我的家,我不要的家,才发现偌大的世界,竟然无处可去。我就这么晃悠了一晚上,然后我居然发现自己到了学校。等坐在办公室里,才觉出悲哀来。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拥有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甚至觉得它这里不如别人,那里不合心意。真的失去了,才发现哪怕它不好,它也是我的。旁的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
还有我设想过的离婚之后的种种打算,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愚蠢。我计划要离婚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难道跟离婚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开了口,我的另一半会不同意?魔怔了,魔障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想看,结果把自己带进了坑里,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我平时不看鸡汤文,觉得全是无病呻吟。但就这么一个夜晚再加一个白天,不到24小时,我就突然理解了许多道理。这是这些道理,我宁愿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理解它们的代价太沉重了。”
苏梅的声音轻轻柔柔,不急不缓。季晓芸靠在墙边,安静地听着。
苏梅说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季晓芸也没有,她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有些悲凉。女人总是要长大,可是长大的过程,却十分煎熬。
最后她轻轻地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有。等我想明白了,我才发现,这才是我应得的。自作自受,作茧自缚,自食恶果,怎么说都行,我都认。但是我也回不去了。”
“冯锦堂还爱着你,你也还爱着他。你也后悔了,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次?!”季晓芸没想到苏梅居然是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