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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石观音想到了乌衣庵中,这孩子抛出的烟花。
那绚烂的,一生都未见过的美丽烟花。
她本冰冷的眼神慢慢地柔和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呢?”她温柔地说,那语调就和刚刚她对香帅说话一样。
晚枫没有坐下来,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在她走进来的这段不到几步的路上,石观音的神态会从一开始的冰冷仇视变成现在的柔和——尤其是这种柔和和刚刚香帅所面对的柔和几乎一样时——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样的石观音的不适应:“我想你应该不会高兴在这里看到我。”
“我确实很不高兴,就在刚刚,我还在想要怎么处罚你。”石观音的声音越发温柔,如果有她的弟子在这里,会很震惊地发现,这样柔和的语调几乎只出现她们的师父对待男人身上,“但是我改变主意了。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女孩子,未来的你,会比我更美。”
那穿着一身白底金纹飘逸衣裳的女孩微微歪了一下头,那神态有几分一个月前的她,但是配上她此时的气质看起来,石观音只能想到冬日里屋檐下的冰锥:“就像曲无容?”
石观音没有接上话。
“你知道吗,就在香帅离开的时候,我还在想,石观音真是一个可恶的人啊。”她没有说话,晚枫却开口说了下去,“她毁了所有比她美的人,这样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了,但是这样的天下第一美人又有什么用呢?只有没见过珍珠的愚者,才会把鱼眼睛当成举世无双的珍宝。而喜欢喝雨前龙井的人,绝不会因为杭州龙井茶树都被大火烧毁了,就去将就茶铺上满是茶渣子的东西。”
石观音放在床铺上的手猛地收紧,脆弱的丝绸被撕裂,发出轻轻的刺啦声。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之前我有多么地觉得你可恶,”年不过十三岁的女孩静静地注视着床铺上的女人,粉嫩的唇瓣间,吐露出比什么都要刺痛人心的声音,“现在我就有多么的觉得你……可怜。”
“你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回应你的人,你爱的人是永远不会回应你的。”
“闭嘴!”石观音忽然大声道,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眼睛里是满满的怒火。
但她的怒斥并没有让那个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停下来。
“所有的回应,都是你的臆想。”那个恶魔的声音继续说,“你爱上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你爱的人,是不存在的呦!”
十三岁的女孩露出冷淡到极致的笑:“你说,我打碎那面镜子,怎么样呢?”
石观音听到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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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观音的卧室发出响亮的门窗崩塌声。
伴着破碎的门窗,一个快得只能在石观音众弟子眼中留下残影的人从那屋子里倒飞出来。
不等她们反应,这谷中唯一的话语者,她们的师父披着堪堪掩住春光的轻薄纱衣,走过满地狼藉。
那道人影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化去了倒飞的劲力,轻巧地落在罂粟花田中。
石观音几乎是蔑视地笑了起来:“你是叫晚枫吧?你还想去哪里,晚枫?”
她笑得蔑视,但是她叫那个孩子的名字时,声音却柔得像最上等的桂花糕。
绵软而甜蜜。
站在花海中的女孩抬头抹了一下嘴角。
手指上残留的殷红让她微微沉下眼眸。
“你知道吗?葬身在花海中,很适合你的死法,它们会让你变得更美。”石观音款款走来,轻薄纱衣仅仅只遮住了大半,留下的阴影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而她就那样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过来。
带着倾倒众生的笑,望着那站在花海中的白衣女孩。
沙漠中的风,被怪石林峰重重阻拦,变作温柔好似江南的春风,拂动花枝。
摇曳飘飞的花瓣中,那漠然看着自己的女孩衣袂飞扬。
真美啊。
美得像幅画。
“若不是因为孙学圃的眼睛已经被秋灵素弄瞎了,我一定要让他为你画一幅画。”石观音叹息道,“这样的美丽,保存起来才好。”
她说:“真可惜,瞎子是看不到你有多美的。”
暗处人的脚步,因这句话而顿住。
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唯有那人手中的天蓝色绣帕,清晰可见。
“是吗?”晚枫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不带丝毫笑意的弧度,“但是有些东西,却只有他们才能察觉到。”
这话让石观音眉头一皱。
下一秒,变故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