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家能有今日,还不都多亏了当初我和你爹分家时偏了心眼,将两处祖产分了给你,否则这满塘藕哪儿有你的份。
这粗略的算算,你这塘藕起码卖了足有千两多银子吧。啊呀,一千多两呢,可真不少,你瞅咱们家以前天天在泥巴里抠食,累死累活的,这一年下来还挣不了十两银子,你这一回,就挣了咱们村所有人一辈子挣得钱呢。”赵氏说。
旧事重提,就是提醒谭德金,眼下的好日子全都是拜谭老爷子和她赵氏所赐,可不能忘本。
她面上带着喜色,心里在想着谭德金听了自己这番话后,会不会有什么表示。
听完她的话,谭德金却一个劲的摆手,“娘,您说得太夸张了,那点儿藕哪儿能卖许多银子呀。为了挖藕,我们家都不知贴了多少银子下去,后来这卖藕也是四处求人帮忙,这可都是要花银子的。
还有,那鱼塘藕塘和那片山,处处都要大把大把的砸银子呢,这个摊子铺得太大了,如今就像那无底洞,还不知要多少银子往里面投呢,我这几日正在愁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下家里几乎是见了底儿,我还想着等爹回来,看他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呢。”
不怨他叫穷,一则是事实,二则若不这样说,天知道赵氏会提出什么令人为难的事情来。
赵氏面上的喜色褪去,染上了寒霜,“哟,我这还没说几句,你这就跟我叫起穷来了。怎么了,这都分家了,你还想在老婆子我身上割下四两肉来不成?呸,白眼儿狼的死东西,跟我叫穷,一边呆着去。”
谭德金暗暗咬牙。
他没有反驳,只是对着赵氏点头哼了声,然后就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赵氏见他一言不发就走,急了。
“娘你不是让我一边呆着去嘛?”谭德金一脸茫然的问。
赵氏气得差点儿仰倒,咬牙,“给我回来。”
谭德金转身,复又坐下。
“今儿喊你来,不为别的,是为了老五的事儿。”赵氏不再兜圈子,直接说出目的。
“老五怎么了?”谭德金忙问,对于兄弟,他还是关心的。
“六郎去了怀仁书院读书,还买了个贴身的书童伺候着,这可是少爷的做派啊。”赵氏没有回答谭德金的问题,反而说起六郎来。
听她这样一说,谭德金好像也明白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可是有些为难呢。
他看赵氏,只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娘,六郎身子弱,您又不是不知道。让他天天来回跑,这身子可受不了,而让他一人住在书院没人照应,不说我们不放心,您和爹恐怕也不放心吧。没办法,只好买了个书童来照应着。唉,只是书院开销不小,如今我这感觉都有些压力了。”谭德金解释着,又叫了穷。
赵氏面色又沉了几分,老大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处处堵老娘的话。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呢,他倒好,先拿话来堵了,老娘还怎么开口啊。
她只觉得胸口发闷,看谭德金的眼神中有了新的审视,如今的老大好像不是以前的老大了,变了很多啊。
但饶是如此,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冷笑一声,也摆摆手,“好了好了,老大,你就别在我跟前念穷了,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我这心里呀,也跟明镜儿似的,更清楚。
实话跟你说吧,老五现在读得那个学堂不是很好,老五读了这样长时间,前几日你爹考较他,发现一点儿进步都没有。怀仁书院的先生个个都是学问高的,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想让老五去怀仁书院读书。
如今六郎在书院里倒正好,可以让老五与六郎住一块,让那个叫长生的一起伺候着。而至于老五在书院里的学费和一切花销,你这做大哥的,就一力承担了吧。那点儿银子对其他人来说是个数,对你来说,可不算什么啊。”
赵氏说得轻松顺口,好像出银子给谭德佑读书,是谭德金理所应当做的事儿一样。
她没有丝毫觉得不好意思。
谭德金脑子里‘嗡’的一声,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按理说,老五是自己的亲弟弟,出钱给他读书也没什么,他要是有了出息,自己这做大哥的面上也光彩。
但是娘这性格,自己却不能点头,这回是出银子给老五读书,再过几日,还不知她又会要求自己做什么。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真的做不到有求必应。
再退一步来说,如果爹娘真的无能力供养老五读书,那自己此刻就该点头应下。
可事实是爹娘手中有银子却不愿意拿出来,又来算计自己。
谭德金咬咬牙,看着赵氏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