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些读书人图的不过就是通过科举考试入仕当官、出人头地罢了。
西北这条新政相当于把当官的机会硬生生地分出一半给了普通的吏员,从而减少了读书人当官的机会。
虽然这是发生在西北的事,离他们很远,但这样的做法显然还是触碰到了这些读书人的心里底线,所以才会如此的生气。
简书棋虽然本身也是个读书人,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已经成熟了许多,开始学会以一种宏观大局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西北这条新政咋看上去好像离经叛道,但细想之下却自有其道理。
正如这些读书人所说,自宁家高调叛出朝廷之后,就有大批文官逃离西北以撇清关系,导致西北境内文官紧缺。
而西北当地读书人又不多,如果按照传统惯例展开科举考试的话,能有多少读书人考上还是个未知数。
这还不是个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以先皇靖安帝的忠臣遗孤自称的西北宁家有资格举办科举考试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既然宁家以忠臣遗孤自居,身为臣子却代替皇家举办科举考试,这本身就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假如宁家真的这样做,就相当于自打嘴巴,给了天下人一个声讨他的把柄。
既没有资格举办科举考试,可是治下地区又缺少文官,那只能另想办法,用其他手段来选拔官员。
在简书棋看来,西北这项新政不失为一步好棋。
直接绕开了敏感的科举制来选拔官员,虽然会招致许多读书人的谩骂,但却避免了自打嘴巴的尴尬局面。
而且据简书棋所知,就地方政务实际处理能力而言,许多新入仕的官员还真比不上县丞、教谕、县尉、典吏等吏员。
因为绝大部分官员基本上是进士出身,自小读的是四书五经,对于地方庶务是一窍不通的。
而真正负责处理各种地方庶务的人,正是底下的各种吏员。
所以很多官员外放为官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上熟悉地方庶务的师爷同去赴任。
师爷的主要作用是为了防止雇请他的官员被当地吏员蒙混,甚至是被其架空起来。
当然,吏员本身也有缺点,首先就是人脉方面要远逊色于官员。
吏毕竟不是官,他们的出身从一开始就已经断绝了他们当官的机会。
他们是无法真正进入官场的,也很难得到其他官员的提携,因此消息和眼界方面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变得只会处理自己熟悉的政务,却难以顾全大局。
但谁也不是傻子,只要这个新政一推行,通过考试的吏员在当官以后,自然会在官场当中搭建自己的人脉。再加上他们本身就熟悉政务,在地方治理方面肯定会比普通官员更胜一筹。
再往深的一层去想,这些原本没机会当官的吏员在成了西北官员后,自然会对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的宁家忠心耿耿。
换作大魏朝廷的话,他们根本就没可能当官,他们不忠于宁家还能忠于谁?
此新政大妙也!
在想通其中关节后,简书棋心里不禁对想出这个新政的人大加赞赏。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个新政肯定不止这么点东西,应该还有更复杂的深义。可惜这些人知道的不多,只能另想办法去打听了。
看着那几个还在对西北新政骂个不停的书生,简书棋决定以后还是少参加这种地方文会。
有资格参加这种文会的读书人虽然大多有举人功名,但真正当过官的却少之又少。
所以平时在议论朝政的时候,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都充满了一种偏激的书生意气。
动则就破口大骂,显得好像自己多刚正不阿一样。
简书棋不禁想起好友池非以前闲聊时说过的一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对照眼前这些什么也不做,只顾着时不时借开文会的名义聚在一起指点江山、谩骂别人的书生们,简书棋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从文会中开溜后,简书棋悠闲地漫步在繁荣热闹的大街上。
因为不想有人跟着,他现在经常一个人出门,连小厮也不带。
回乡以后,他反而觉得故里比京城更让他感到舒服和自在。
他知道,娘亲已经决定在这里为妹妹简书诗找婆家了,不想再让她回到了有缉事府这种恶政在的京城。
除了妹妹简书诗外,娘亲也开始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急,正到处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小娘子。
不过按规矩父亲过世后他要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他最快要三年后才能成亲,所以他是一点也不急,急的只是他的娘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