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辰时,乔容生了个胖乎乎的女儿,母女平安。
乔知予让鬼面军将高府团团围住,把所有的高家人全都按到高家祠堂,不许放走一个。她自己则背着手出了门。
江郡是个交通不便的小地方,因为地理位置特殊,近百年都没怎么受到战乱的波及。本地的四五个小世家联合起来管理着小小的江郡,虽然有趁乱做土皇帝的嫌疑,但却维持了基本的秩序,使这里还算安定。
乔知予在晨光熹微中往江郡唯一的红街走去,一路上,心情十分的微妙,令她都忍不住微微蹙眉,细细品味。
她当然是高兴的,她最疼爱的妹妹生了个闺女,一生出来,就递给她让她抱。当时,她放下刀,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抬头就看到卧床上苍白虚弱的的妹妹对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刚刚闯过生死关,想必乔容心中也是颇有感触,那一抹笑意中有释然,有疲惫,还有感怀和依赖。
“娃娃不错,壮实,不过皱巴巴的,有点丑。”她毫不客气,一张嘴就说大实话。
“今日凶险,我与孩子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大哥,为她取个名字吧。”乔容虚弱的微笑说道。
取名字,妹妹让她给刚刚出世的侄女儿取名字。
想到这里,走在大街上,乔知予激动得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扩胸展臂,最后双掌合拢,左顾右盼,佯装无事的搓了搓手。
但凡此时有谁上来与她搭话,无论别人问什么,她一开口绝对是“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生了个女娃娃,还让我给取名,对,我妹妹很爱我,她从来都听我的话。”
“什么你问我妹夫,妹夫不重要,因为他很快就会死”
是的,乔知予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江郡红街追花楼,为的是去找一找乔容那个流连妓馆、夜不归宿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好妹夫高文阳。
即使是封建时代,只要丈夫能护着自己的妻子,哪怕夫家人再奇葩,也不敢真的骑到媳妇的头上。也就是说,封建家庭里的妻子如果一直受气,那么她的丈夫要么是个无能的懦夫,要么其实也是帮凶,在暗戳戳的纵容着一切的发生。
当年乔容嫁给高文阳时,乔知予就不同意这桩婚事。
妹妹实在太知书达礼,觉得这个世界是个讲道理的世界,可能以为自己低嫁以后,按照常理,高文阳会好好珍惜她,好好对待她。她不明白世界上有一种人就叫做贱人,贱人不会因为得了便宜就好好珍惜,反而会倒咬一口曾经的高门贵女又如何,不也嫁给我洗手作羹汤;曾经高不可攀的世家嫡女又如何,不也要为我生儿育女,受我磋磨
他们在作践曾居高处的妻子的过程中获得扭曲的掌控欲,好像把她踩得越低,就能衬得自己越高,把她作践得越狠,就能衬得自己手段越强。
无论怎么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高文阳,都是这样一个标准无缺的大贱种
如果他自己偷偷的贱也就算了,乔知予就当没看到,可他偏偏
要对她唯一的妹妹犯这滔天大贱
贱得人怒火熊熊,贱得人蠢蠢欲动
乔知予的理智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欣喜激动的想着要给小侄女取名,要在她皱巴巴的小脸蛋上嘬嘬,另一半勃然大怒要把她的亲爹徒手撕烂,要用刀把他剐成十万八千片统统喂给高家人吃下去
这撕裂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呈现出复杂的气质,明明脸上笑容平和,眼底却翻来覆去沸滚着一股子暴戾的毒火,衣衫之下,浑身肌肉紧紧绷着,随时都要暴起发力,给所有人一顿毒打。像是披了人皮的恶鬼,像是穿了衣冠的猛兽,维持着表面人样的那一丝理智是如此的摇摇欲坠,脆弱到风一吹,整个人就会顷刻暴露本来面目,悍然撕裂一切。
因着这股凶煞气势,大街之上,她的身边无人敢近,所有人背脊一寒,莫名其妙就绕道而行。到了追花楼,老鸨都不敢上来搭话,一个左脸有着大巴掌红印的小厮见她进门,面色大变,头一埋就准备从旁溜走。
一看他脸上那印,乔知予就知道是自己抽的,估计此人是高家下人,趁乱溜出来给高文阳报信。命都不要也要保全自家主子,忠奴,真是好一个忠奴啊
乔知予叹为观止,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脸上带着笑意,抡圆了膀子,狠狠一巴掌抽到他右脸上。
“啪”一记震撼人心的巴掌声炸响在追花楼上空。
小厮飞了出去,直接将大堂一张四方桌砸得四分五裂,烟尘四起。
大堂中酒客和女子统统吓得站了起来,面容惊骇的望向乔知予这个牛高马大、抬手就揍人的悍匪。有人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生怕乔知予也给他来上这么虎虎生风一大巴掌。
“无关人等,统统都滚。”
乔知予声音洪亮,温文尔雅,“不滚,我就拧下你们的头。”
老鸨在一旁瑟瑟发抖,乔知予看她一眼,交代道“这些人的花销记到高家账上。我要你清场,清场以后,再把大门关上。”
“关了门,好打狗啊”她将左右手的衣袖折到肌肉贲张的手臂上,大笑着踩上通往二楼的木楼梯。
老鸨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惧怕得罪权贵,说是记不清高大公子宿在哪个房间。
追花楼占地不大,楼也不高,只有两层,二楼就是卧房,拢共只有三十来间屋子,乔知予一间一间的推过去,每推一间,那间房很快响起一阵男女惊呼,偶尔会伴随男子的怒骂,如果怒骂声太大,随即就会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那怒骂便戛然而止,立刻安静。
等推到了第二十多间的时候,门推不动了,很明显,门后有杂物堆叠,是被人故意搬过来堵住的。
“高公子,我的好妹婿。”乔知予说道“你躲什么都是男人,出来聊两句,大舅子我真是好想你。”
屋内无人回应。
“高公子高文阳,高文阳,你怕什么,你也知道怕我让你出来,再不滚出来我扒了你的皮。”乔知予恨意上涌,笑意变得愈发狰狞,低沉
的声音里杀气十足。
她说着,猛地一掌拍到门框上,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吓得人心惊胆战。
“这里没,没有高公子,郎君找错了。”良久,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乔知予透过糊门的薄纱,隐约可见屋内一男一女瑟瑟发抖的靠在墙边,两人警惕戒备的面朝大门,一副生怕她闯入的模样。
她狰狞一笑,压低了声音,突然发问“你身边的人是谁”
女声愈发惊恐尖锐“我身边没人公子说笑了哈哈”
“哈哈哈哈,高文阳,你等着,我马上就进来。”
乔知予笑了两声,拔出腰间削铁如泥的匕首,开始卸这隔扇门的门轴,三两下捣烂完,两只大手扒住门框边缘狠狠往后一拉,“噼啪”两声脆响,整扇门被她扒了下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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