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此句阴间气十足的话一出,满堂皆静,落针可闻。
没人怀疑此言的真假,毕竟传言淮阴侯他真的扒过人皮
“跑啊”冯远一声惨叫,爬起来就开跑
“啊快跑”
“杀人啦”
其余众人紧随其后,惨叫着,连滚带爬涌向房门。
乔峻茂依然跪坐在木榻上,他满头冷汗,急道“来不及了别跑别跑,也别叫”
“你们快回来,快回来,不然要”要挨抽
要不就一开始乔迟出现时就跑,要么就千万别跑,一旦乔迟决定收拾人,跑得越快,打得越狠,如果叫得大声,打得更狠
眼看着一众伙伴拥向房门前,上天无地入地无门,绝望的到处拍门拍窗,已经惊恐万状的嚎成一片乔峻茂似乎看到了大家被暴打的结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死死垂下了头。
身上早已消失的鞭痕似乎在此刻隐隐作痛起来,乔峻茂跪坐在木榻上,后脊发凉,浑身大汗淋漓。
要听话,一定要听话,即使所有人的话都可以不听,也必须听伯父的话这是爹娘曾经对他反复耳提面命过的保命法典。
淮阴侯乔迟,既是他的伯父,也是乔家家主,这位叱咤沙场的魑鬼将军常年征战在外,不经常回家,与乔家人聚少离多。其实很小的时候乔峻茂就知道自己的伯父就是那个传言中残暴狠辣杀人不眨眼的血将星,但从记事起,伯父只要回家,从来待他宽厚、亲切又温和,有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传言中的伯父和现实里的伯父压根就是两个人。
这些年,随着他年龄渐长,结识了一些伙伴,有时会做出一些让爹娘操心的混事,爹爹总是想办法为他遮掩,但每次在善后之后,总会警告他待伯父淮阴侯归家,千万千万别再犯浑,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那时的他觉得父亲简直就是小题大做,从小伯父就对他十分疼爱,更何况他还是乔家这一辈中唯一的男丁,伯父再生气,也不会拿他怎样。爹爹看出了他的懈怠,还是逼着他背下保命法典
第一,要听话,尤其要听伯父的话;第一,伯父说的都是对的,千万别顶嘴,否则要被抽;第二,伯父要是收拾人,千万别跑,否则抽得更暴;第四,伯父要是已经在抽人,不能哭,否则罪加一等要被抽到半死
如果说一个月前他还会对这凝结了爹爹心血的“保命法典”嗤之以鼻,自从上次和爹爹一起在祠堂被抽到半死不活,乔峻茂已经深深的明白了爹爹的良苦用心。
只要他能循规蹈矩,伯父是世上最温厚慈爱的长辈,一旦他要是行差踏错还被发现,乔迟就他妈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疯子
“开门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救命啊”
“娘娘啊救命”
惊慌失措的锦衣少年们四处拍门拍窗,在发
现门窗都已经被锁死以后,吓得鬼哭狼嚎,到处乱爬,慌乱之间只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恨不得四肢并用在地板上活活扒出一条生路。
一片兵荒马乱中,乔知予不慌不忙的折起左右袖口,露出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再抬手往身后抻了抻,慢条斯理的折了折脖子。绛紫织金官袍之下,结实的背肌缓缓牵动各处肌肉与骨骼,让她的身上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骨节弹响。
等热身完毕,她便笑眯眯的迈步,一步一步朝众人而去,双臂展开,大巴掌一伸出去就抽人,最先抽的就是那个跑得最快叫得最欢腾还痛哭流涕的冯远。
很快,云雨台成了人间地狱,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都盖过了花萼相辉楼大堂中的弹唱声,把整个青楼生生变成了行刑的午门。
少年人,脸皮薄,乔知予很贴心,抽人不抽脸,净往人身上抽。
她的这一双大手斩金断玉,能开九石弓,能降烈性马,手劲奇大,狗熊挨一巴掌都得服服帖帖,更别说人。很快,云雨台的看台前,纨绔少年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各个是痛哭流涕面色煞白,一副想晕又晕不过去,想活又不太活得起的销魂表情。
乔知予眯着眼,背着手,愉悦的欣赏了这人间惨状片刻,然后俯下身,在一片哀嚎声中,利落的卸了每个人的左膀子。
做完这一切,她浑身热气蒸腾的往看台沿上岔腿一坐,展臂举起酒盏。绛云适时提着酒壶出现,在她身后款款为她满上一杯。
她啜了一口冷酒,随后抬头,吐出一缕胸中浊气,悠然道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伯父先说好消息,方才,伯父卸了你们的左膀子,若是接不好,日后不影响大家翻书写字。”
一众少年听闻此言,纷纷痛苦的抬起头,目露茫然“啊”
“啊”
“啊”
这也能算好消息
“坏消息是”
乔知予大马金刀的坐着,修长的五指把玩着手中白瓷盏,漫不经心道“伯父方才用了巧劲,你们这膀子,全天下只有伯父能接。”
“你们才十六七岁,骨量还未长成,若是没接好,你们这辈子,左肩都会比右肩矮两寸,或许会成为一个驼背,也可能是跛子,甚至,连脖子也会歪向一边”
乔知予话还没说完,冯远率先绷不住,哭出声来“伯父我错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啊你救救我们,我不想变成残废”
“我们错了,救救我们吧呜呜呜呜”
“我不想变成歪脖子呜呜呜呜”
“歪脖子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
“救命呐娘,娘啊”
一时之间,云雨台中再度哀鸿遍野,场景一度变得异常凄惨。
乔知予饶有兴致的聆听了片刻,只觉得仙音绕梁、神清气爽,等听够了,这才好整以暇的发话
“二日之内,让你们的父母带着你们来淮阴府登门致歉。伯父看看到底是哪些
高门,孕育出了你们这一朵朵,仙葩。”
说完,乔知予也不与他们多纠缠,挥挥手让绛云打开房门。
“滚。”
顿时,一群涕泗横流的独臂大侠大呼小叫的从云雨台鱼贯而出,直冲一楼,拖着自己无力的膀子,连滚带爬的往花萼相辉楼外逃。那死里逃生的哭嚎声响彻云霄,令路人纷纷侧目。
所有人都走了,云雨台中就只剩大马金刀坐在看台沿上的淮阴侯,以及她的面前跪坐在木榻上瑟瑟发抖的侄子乔峻茂。
乔知予拧着眉,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她其实真的很讨厌管教小孩,尤其是长歪的。乔峻茂,真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初现贱人雏形。
一想到这乖侄子的所言所行,再想到他才刚挨了她的鞭子没半个月,她就觉得,自己该来下狠的,给他一步到位,彻彻底底掰正,抑或逐出乔家,任其自生自灭。后者听起来明显要更轻松,对她非常具有诱惑性,让她很想实行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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