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劝,我意已决,如今并非进位之机。”
高澄倒也不是推辞,自己还有用得着元善见的地方,转而与孙腾、司马子如、高隆之等人商议起了高欢陵寝。
年少时候曾立下孝言,要把贺六浑葬在玉璧,可真到了这一天,哪怕从情感上出发,高澄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没错,贺六浑确实时常打骂自己,但他对自己的好,也是有目共睹,少有掌权者能够愿意与儿子共分军政大权。
传说曹操有七十二疑冢,当然,这是假的,而高澄也是个务实的性子,不愿意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在孙腾等人的建议下,高澄决定在邙山为高欢开凿陵寝,并打定主意将来下葬时一切从简,不封不树,只着常服,不以金玉器物入葬。
与此同时,更要发动麾下文人,详细记述高欢丧葬情况,让世人都知道是高澄应高欢临终要求,进而薄葬,毕竟贺六浑临终前有一段时间是在与高澄独处,究竟有没有过这种交待,谁也说不清楚。
元善见为高欢守灵三日以后回宫,太昌十年(541年)正月十一,姗姗来迟的娄昭君等人方才到了洛阳。
灵堂上,一众莺莺燕燕的啼哭声。
如何安置高欢遗霜,也成了一大难题。
有子嗣者倒也好办,高澄让她们随子嗣生活,却做出规定,同院不同舍,怕的就是闹出郑大车与亲子乱伦的丑事。
有女无子者,同样养在齐王府,可女儿将来出嫁,于情于理她们也不可能跟去,只能由齐王府继续奉养她们。
而未有生育者,怎么说也是高欢遗霜、高澄庶母,也不能任由改嫁,但更不能养在王府,一家子美少年,谁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好在洛阳有座瑶光寺,那地方高澄熟,时常私自出入与守寡的妃嫔探讨国家兴衰,他决定效彷北魏旧制,将高欢遗霜中,如郑大车等人,送往瑶光寺带发修行,说是修行,其实吃穿用度都会是锦衣玉食,连侍奉的婢女也不会少。
高澄将这事与娄昭君一提,被第六子高演、第九子高湛、第十一子高济环绕的娄昭君抹着泪说道:
“你父王弃我而逝,如今事事都需倚仗阿惠,你既有决断,无需再与我商议。”
也许这便是正儿八经培育的接班人与临时上位的最大区别,娄昭君的地位依旧崇高,也只局限于晋阳文武,又有高欢遗命,晋阳文武也不可能弃子拥母。
娄昭君能够桎梏高洋,却无力干涉高欢在世时,就能与他分权而治的嫡长子。
得了娄昭君的许可,高澄又将一众庶母唤到偏室,这些新寡的美貌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听了高澄的安排,却也没有人反对。
这些人除游氏以外,都是寡妇再嫁,到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许多人也没有了再嫁的心思,得到高澄愿意赡养的承诺,又怎会在高欢尸骨未寒的时候,就闹着要改嫁。
就连频频目视高澄的郑大车,对于去瑶光寺居住,也并无抵触,她在晋阳时可听了不少高澄夜探瑶光寺的都市传说。
安排好了一众遗霜的去处,高澄也终于从高欢的丧事中抽身,这丧事可要办好长时间,但大魏不能没有齐王,于是高欢的丧葬事宜统统交由娄昭君代为处置。
娄昭君这人没什么政治才能,但给高欢办个丧事的能力还是有。
随着高澄重新参预国事,洛阳百姓发现元善见居然支棱起来了。
例如正月十三,天子要翻修大内御苑华林园,相国高澄上疏劝谏,却被元善见严厉训斥,勒令他归家反省。
正月十五,天子赏月时,忽觉楼台不高,不能尽兴,又起意再造高阁奇观,齐王高澄痛陈奇观误国,惨遭天子责骂。
这些消息被人有意传播,底层民众无知,真以为在高欢死后,天子站了起来。
你看,天子奢侈享乐,简朴爱民的齐王有心劝说,不也糟了训斥责骂,还无力改变么。
当然,洛阳城里的权贵,与各地官员是知道实情的,过去高澄只是大将军,就能把元善见压得喘不过气,如今继承高欢一切官爵,军政一手抓,反而被元善见压制,这话说出去,也就那些底层民众会信。
等着吧,不当人的小高王指不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就准备着让元善见背锅。
以前不也这样么,造福百姓的事情,那都是他高澄的功劳。
惹众怒的事情,那不用想,肯定是昏君所为,齐王劝了,可劝不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