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里,下了晚课的学生在街上扎堆走着,踏进便利店时,自动门打开,带起一阵寒意。
站在柜台后的人低着头,略微抬眼看向走进店里的客人。
现在正好是中学下晚自习的时间,来的大多都是中学生,身上还穿着校服,校服外裹了一层厚重羽绒服,还在讲今天又拖堂的老师和写不完的作业。
把挑好的东西放在柜台上,几个学生看着戴着口罩的长得高但瘦得过分的店员扫了码,之后听到对方说“承惠525元。”
或许是因为戴口罩的原因,声音听着有些发闷。
悄悄带手机的学生扫码支付,拿起东西后又挤成一团,出了便利店。
九点半整,换班时间到。店长从后面走出,看了眼戴着口罩的人,问“小周你感冒了”
周开霁点头,闷声道“应该。”
“回去好好休息,”店长说,“外面好像开始下雨了,记得带伞。”
周开霁点头,转头进了换衣间,换下身上工作服。
柜子深处是已经小得不太合身的校服和洗得发白的长裤,还有一件算不上厚的外套。
这些就是他全部的衣服。
他把校服塞进书包里,换上外套,外套有些潮,激起一阵凉意。
虽然说是需要休息,但他今天不可能休息,半个小时后需要到另一个打工点,不能不去。
父母离世,留下了一屁股债,社区里只接济他到成年,其余每年得到的拨款完全不够还欠下的债,他没赚钱的途径,只能打工。
“滴”
换衣间门合上,便利店自动门打开又关上,站在雨棚下,周开霁看到路灯光下照出的细密雨丝,还能听到雨棚上传来的击打声。
雨下大了。
身上没有伞,也没有钱买伞,他直接走进雨幕中。
头顶和脖颈沾染雨水,带起一阵凉意。
街上人来人往,今天天气预报说会下雨,阴云也酝酿了一整天,大多人都带了伞,不断从他身边路过。没有人注意他,也或许看到了,但很快移开视线。
隔着雨幕,整个世界的颜色似乎都浅淡了,像是隔了层阴影般。
周开霁在人群中穿梭,一辆车在前方路边缓缓行过。
看不清是什么车,只能看出不像是平常人能接触到的样子。
车在路边停下了,后面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周围路过的人好奇,略微移开伞看了过去。
车灯忽闪,映亮颜色浅淡的双眼。对方穿着身羊毛衫,外面套了件暖色外套,下车的动作流畅,十足轻松。
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开霁收回视线,对方却看了过来,淡色瞳孔对上他。
好像向着这边走来了。
确实向着这边走来了。
周开霁转过头看向周围,再回过头时,不断打在身上和头发上的雨水消失了,耳朵传来雨打在伞上的声音。
站在面前的人撑着伞,笑了下,说“你好,周开霁。”
“我是你父亲的秘书,陈落松。”
停在路边的车的车门打开又关上。
车窗隔绝了外边透骨的冷气,里面开了暖气,一片温暖。
后座的空间很大,顶上有暖光打下,鼻间还能闻到浅淡的香味。周开霁坐在座椅上,无论是洗得发白的裤子还是单薄的外套,都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坐在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表情看着有些怪异,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嘴唇动了下,最终只说了句“你好”。
“砰”
车门关上,重新坐进车里的人同样在后座坐下,顺手侧身打开一边的柜子,从里边拿出条毛巾。
周开霁头上一重。
陈落松随手把毛巾搭旁边人头上,说“把头发擦擦。”
他说完后往后一靠,用手扇扇风。
刚才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不是骗子,他还费了些功夫。
防诈意识很强的高中生抬手碰上毛巾。
毛巾很软,也很温暖。他问“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落松不厌其烦再次自我介绍“陈落松,光盛集团原董事长秘书。”
光盛集团董事长十几年前在山路上出了车祸,妻子当场死亡,他昏迷不醒,唯一的儿子在这场事故中失踪。事故过去十几年,这两年他又生了重病,最终决定把所有资产留给儿子。在找到失踪的孩子前,这些资产及集团全数交给秘书打理。
秘书就是陈落松。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查,一连查到了十几年前,最终从资料里找到的当时路过事故现场附近的夫妇里找到了突破口,再一连查到了这里。
那对夫妇就是周开霁以为的父母,看样子这些年来还欠了不少钱。
周开霁眼睛略微睁大了些,单薄背脊有些局促地僵着,像是在思考。
雨水打在车窗上,发出一连串声响,陈落松侧眼看着坐在旁边的人,很难想这是之后的心狠手辣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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