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惜翎,说有一名丫鬟进了东宫,出来时,整个人都老了一大截……
“既然这样,你快回去照顾她。”眉雅摆摆手,跪在地上的丫鬟闻言,忙地面露欣喜,连连磕头,“奴婢谢过主子,谢主子。”
“慢着,”她一颗心悬着怎么都放不下,“我同你一道去。”
“主子,那是下人呆的地方,您……”丫鬟顿住脚步,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少啰嗦,时辰不早了。”眉雅率先跨出园子,那丫鬟见状,只得碎步跟上。
下人房内,一角,因经久不见阳光而显得越发潮湿阴暗,丫鬟轻推下门,熟稔地找来火折子将烛火点上,眉雅巡视一圈,目光落定在墙角处那抹蜷起的身影上。丫鬟几步上前,在榻前坐定后,拉了拉裹在女子身上的锦被,“姐姐,吃药了。”
枕于双臂中的小脸轻抬起,眉雅屏息,虽有心里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只见楼儿目光清亮,却是满脸褶皱,一头白发蓬乱地披在腰际,听到脚步声,她侧目望去,在看见眉雅后,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缩进墙角“出去,她是谁,出去……”
霜儿摇下头,直起身来,“主子,您别介意,姐姐她……”
见她满脸害怕,眉雅一语未发,只是近身上前,霜儿取过摆在边上的药丸,再度坐下来,“姐姐你别怕,这是我服侍的主子,她知晓了你的事情,非但放我回来,还同我一道来看你,时辰不早了,你快将药先吃了。”
楼儿神色忐忑,眉雅将药丸从霜儿手中接过去,“你先出去,我来喂她。”
“这……”霜儿满面怔忡,“主子,您千万别折煞了我们,万万使不得。”
眉雅将汤匙在碗中搅动几下,药已经凉却,她轻舀起一勺,递到楼儿嘴边,“我也是丫鬟出身,你们喊我一声主子,却不知我这心中,曾有多苦。”
楼儿安静地睨着她,霜儿见她不再闹,便乖乖退下身去,站在了屋外。眉雅将一匙汤药送入她嘴中,看着她咽下,“霜儿跟着我,我定会好好照顾她,拿她当妹妹看待。”
楼儿轻抿一口,脸上,唯独剩下一双眼睛依旧清明,她双目轻阖,热泪滚烫,“主子,您是好人。”声音清脆,犹如林中翠鸟之音。
眉雅将汤药一匙匙送入楼儿嘴中,她强抑住不让手腕发抖,“也只有你们才真正拿我当主子看,”她轻叹一声,幽然启音,“爷虽然封了我做侍妾,可这么久以来,并未让我侍寝,迟早有一日,我终会被遗忘,这主子之位,并不长久。”
一口苦涩咽在嘴中,楼儿热泪盈眶,她双手紧握住眉雅的手腕,颤抖的五指拢在一处,“主子,您是爷的侍妾?”
眉雅凝神,点下头。
楼儿原先清亮的双目突然逸上层层惧意,干燥的双唇令她嘴巴动一下就痛的厉害,十指,尖细的指甲根根刺入眉雅皓腕,“主子,千万不要侍寝,莫要害苦了您自己。”
“你这话何意?”眉雅隐约感觉到不安,反握住她双手急切问道。
楼儿一急,眼泪流的越急,“主子,您看看奴婢这幅模样……”凄哀的声音,哽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眉雅赫然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惊得更是目瞪口呆,“你是说……爷碰过你?”
楼儿紧咬下唇,殷红血渍顺着齿痕渗透,她泪流满目,点了点头。
静谧的空气,越发显得诡异,眉雅将药碗捧在手心里,浓黑的液体在碗沿处不断浸染倾斜,楼儿禁不住啜泣,脸上,沟壑分明,“主子,您千万不要侍寝,爷他,是有病的。”
“什么病?”她一抬头,落定不了的心再度悬起。
“奴婢不能明确,可是,爷若是正常人,奴婢又怎会这样?东宫里头,这件事不让外传,可陆陆续续的,总能知道些眉目。”楼儿唯一清亮的便只有这声音,她话语恳切,抓住眉雅的双手,“奴婢打小命苦,只求主子能善待霜儿,那样,奴婢就算哪一日死了,也能走得安心。”
走出小屋,雨水沾湿了鞋,可她却丝毫不知,单手撑住墙壁,眉雅这才清楚,这贾官家所要找的特殊体质,原来是这样的。浑身,一个寒战,她全身发抖,冷的厉害。
“爷,到了。”马车最后一声颠簸,稳稳在五月盟外停住。
赶上前来的侍卫将轿帘掀开,汐奚小心翼翼搀扶着玄衅下车,一早便守候的殿泽几步上前,“怎么这么狼狈,他们果然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