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在屋里叮叮当当揉面擀面,赵西平带着隋良在骆驼圈吭吭哧哧砌土墙,为了坚固,他从柴房挑出四根粗树枝,比量着长度卡进两堵墙之间。后来发现用树枝做栅栏更方便,他从柴房里又拖一捆柴,底部削尖砸进沙坑下的硬土里。
“吃饭了。”隋玉喊。
“你们先吃,还剩两根就做好了。”赵西平头也不抬。
隋玉捞一碗面条走过去,她站在一旁边吃边看他忙活,隋良跟着跑来跑去打下手,不需要他扶桩的时候,他就颠着脚把砍断的细枝搂起来抱进灶房。
“喵”在外串门的猫官回来了。
“咩”
“咩”
两只小羊先后叫一声。
猫官麻溜地跑过来,一纵跃到墙头盯着家里的新成员。
“咪,过来。”隋玉给猫挟一筷头面条,转头问“两只小羊多少钱”
“一百五十钱。”最后一个木桩砸进去,赵西平拎起砍刀搬起石头出圈门。
“羊怎么出来”隋玉发现羊圈封死了。
“有二个木桩只是插在沙坑里,可以拔起来。”赵西平丢下石头,他去洗手
洗脸。
隋玉去给他跟隋良捞面条,男人口重,他那个碗里多加一勺醋。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捎信的人,我娘也买到猪崽子了,我明天回去一趟,等回来了正好春耕种麦种黍子。”赵西平看隋玉一眼,问“你回不回”
“我要在家养羊养骆驼,你一个人回去。”
“那成吧。”
如去年冬天一样,赵西平离家,隋玉带着隋良送他到城门口,等他出城了,姐弟俩才往回走。
走到长街,隋玉正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又便宜的东西,隋良突然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指。隋玉看见了隋慧,她喊两声没喊应,就跟了过去。
隋慧是来找老大夫把脉的,出了正月她就开始喝药调养身子,她的月例和胡大人送的首饰,大半都砸进医馆里了。
“大夫,我已经喝了两个月的汤药,是不是能怀孕了”隋慧急切地问。
“再喝两幅药,我改一下剂量,你身子好多了。”
再喝两幅药又是一个月,隋慧按捺住心中的焦灼,又问“再喝两幅药是不是就能怀了”
“两幅药喝完,你应该就会来葵水。”老大夫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对隋慧的急切不以为意,他捋着胡须说“幸好你还年轻,能养得过来,若是再年长两岁,伤到根了就是吃仙丹都无用。”
话已至此,隋慧只好定下心继续等,她接过药方去抓药交钱,来时空荡荡的包袱皮,出门时鼓得要炸开。
“堂姐。”隋玉站在街上招手,“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能出府”
隋慧打起精神走过去,说“一个月能出府一次,大夫人是个慈悲的性子,并不为难我。”
“那就好。”隋玉看着她,突然无言。
“我大哥”隋慧面有惶色,想问又害怕听到坏消息。
“他没建长城了,从二月头就挪到地里忙活春耕,开荒伐地,之后还有耕地、播种,在地里忙活比砌长城轻松些,至少能忙到二月底。”隋玉安慰她。
“那就好那就好”隋慧肩头一松,面上也露了笑,刚好到四月初她就停药,若是老天保佑,她可能下个月就怀上娃。
“对了,玉妹妹,我身上的奴籍已经没了。”隋慧露齿一笑,她不提其中的艰辛与委屈,这些全然比不上流放路上吃的苦,跟脱奴籍比起来,更不值得一提,“你们等着,等我怀上孩子我就提给你们销奴籍的事。”
隋玉咬唇,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指着隋慧一个女人用身子换取脱奴籍的机会她摇了摇头,晃掉荒诞的念头,只能说服自己这是隋慧自己选的路。
“你别急,也要顾全自己,别惹大夫人生气。”她交代。
隋慧心里一暖,她点头说“我心里有数,我由我娘一手教导长大,知道正室讨厌什么样的姨娘,我有分寸。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该回府了。”
隋玉目送她离开,等看不见人了,她也往家走。
一头骆驼两只羊羔,还有跟在羊屁股后面想闻羊骚的猫官,隋玉跟隋良带它们出去跑圈吃草。
二月的敦煌,春风还带着末冬的寒意,黄土地上枯草茫茫,拔开草根才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
小羊羔啃不动枯草,它们依偎着站在荒野里盯着周遭高大的骆驼和骡子,不时咩一声,引得远处的羊群回头看。
隋玉从布兜里掏出一把油润的豆渣喂羊,摸着柔软的羊毛说“别想娘,这就是你们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