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电交加,大雨磅礴。
午夜时分,青白闪电刹那间将城市照耀得亮若白昼,随即响起惊天动地的雷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高楼大厦都随之晃了一晃。
随后乌云中又接连滚过成串的炸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掀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齐砚骤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心跳急促却有力,喘息时咽喉也不再有烧红的锉刀来回割据,饿得缩成一团的胃好像也恢复了原状。
最重要的是,窗外阔别整整三年的风雨雷电,那是地下基地里,绝对不会出现的风景。
房间里心电仪嘀嘀的声音几乎被窗外瓢泼大雨给淹没,清洁新鲜的空气,混合了消毒水、雨水和泥土气味。这里是,医院。
是地上世界,是没有经历过天灾的,属于人类安详而普通的世界。
齐砚颤抖着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指,皮肤年轻而鲜嫩,充满活力和弹性。一根细细的透明塑胶管从手背的胶布中向着床头点滴延伸过去。
他一把扯掉了针头,连滚带爬跳下床。健康的,久违的,充满了力量的身躯,让人高兴得战栗。
病房门适时打开了,一个护士出现在门口。齐砚从她身旁一窜,闪电般冲出了房门,光着脚拼命往走廊外跑,推开大门,冲进了露台外狂暴的雨帘之中。
雨点豆子似地砸在他头顶、肩膀和后背,钝钝地痛。齐砚真真切切感受着雨水的凉意和疼痛,最后身形倾倒,颓然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嚎啕大哭。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天之前,齐砚在地下基地,以叛徒的罪名被处以极刑。
下令的男人是他曾经的恋人,龙之堂基地的最高领袖唐钺。
唐钺下令的时候,杜锋站在他身后,一向乖巧文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那喜色只是一闪而逝,又立刻被满脸悲戚掩盖住,杜锋抱住唐钺的手臂,带着哭腔恳求着,“唐先生,唐先生,求您了,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砚哥跟了你八年,他不会背叛你的。”
虽然死到临头,齐砚还是忍不住为杜锋的演技点赞,不愧是天灾之前被誉为新生代最强实力派演员的人物,这演技浑然天成。要不是刚进公司时和杜锋在一个宿舍同住了几年,只怕他也要相信那小子流露出的“真情实意”。
果然,唐钺在听见那几句话后,冷峻的脸色更加阴沉,抖灰尘一样把杜锋挥开,笑容冰冷得像刀锋。“你跟了我八年,我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哪怕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齐砚激动得挣扎了一下,仍然被两个高大沉默的护卫押得跪在地上。
这之前他被关了很长时间,每天只靠一支营养剂苟延残喘,身体消瘦得可怕,胃里像塞了一团干冰,寒冷而烧灼。力量几乎被剥夺干净了,所以被轻易地压制在原地。
他只能狠狠咬紧后槽牙,狠狠朝唐钺瞪过去。口中全是血腥味道,干枯凌乱的刘海垂下来遮挡了视线,他却仍然能够看见唐钺冷漠得令胸腔刺痛的眼神,和站在他身后,瑟缩低垂头,却依旧止不住扬起嘴角弧度的杜锋。
齐砚反而笑了,露出笑容的时候,就看见唐钺眉心蹙了起来。
尽管如此也丝毫无损这个男人的英俊。安闲坐在办公桌后,指挥若定的神态。修身的高级定制西服熨帖贴合着高大身躯,口袋里露出一寸的手巾,纯色领带和深灰条纹西服搭配得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处处显露品味,就算最挑剔的礼仪专家也找不出毛病。
无论作为昔日的传媒集团帝王,还是如今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首领,他认识唐钺整整十年,这个男人仿佛从未老去、从未动摇,像磐石一样坚定和傲慢,像机器一样准确而刻板,连发丝和领带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曾经毫不保留地宠溺爱着他,如今也近乎偏执地恨着他。
齐砚知道他的偏激从何而来。背叛是任何一个领导者都无法轻易宽恕的逆鳞,甚至在唐钺对背叛的下属实施狠辣处罚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觉得有问题。
但现在并不是因为同样的惩罚落在他身上难以忍受的问题,而是他明明没有做过,唐钺却不相信。
齐砚继续笑着,笑得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干裂的嘴唇,一颗颗滴落在冰冷的石砖上。
“你脑子进水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往日的歌星,用动人的嗓音带来美妙旋律,如今声音嘶哑得像公鸭嗓,“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有什么理由……”
他突然住口,嘶哑刺耳的声音像突然被刀切断了一样,只顾着直勾勾瞪着眼前的两个人。
杜锋脸色惨白地按住胃部,小心翼翼跪在唐钺脚边,撒娇似的侧头靠在他腿上。唐钺仿佛早已习惯了,像拍宠物犬一样轻轻拍青年的头顶,依然冷冷看着齐砚,“你有什么理由?”
齐砚几乎是茫然地跟着他重复,“……有什么……理由?”
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圈子一向乱得很,分分合合,醉生梦死,比娱乐圈还热闹,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例外?可以和男人一直走下去?
被保镖反剪身后的手臂痛得麻木僵硬,全身好像都被撕裂了,内心,灵魂,心脏,肺,全部都破碎了一样疼痛。明明,眼前这人才是背叛者,却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谴责他,唐钺凭什么?
齐砚又挣了挣,擒拿手腕的手指像毫无感情的铁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强烈的不甘心撕扯着神经,“有人发短信约我出城见面,他说他知道谁杀了明哥。我是说,贺千明。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去了以后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
齐砚的挫败和愤怒堆积得越来越高,突然怒吼起来,“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不相信!!”
“齐砚,”唐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最底层缓缓浮了上来,又冷又沉重,“我对你真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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