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晌午的太阳,惨淡得挂在天上,虽然是亮的,却透着点有气无力的劲头。本该热力四射的阳光,也只是意思意思得洒落下来,给已经半秃了的植株披上一层昏沉沉的白光。
并州苍苍山脚的小径上,快马驰来一行人。为首的乃是一位着黑色劲装的英朗男子,眉头紧皱,神情冷峻,他骑一匹世所难寻的黑龙马;缀在他身后的两人,左边是位穿银色锦衣的俊美男子,右边是位穿红裳的豆蔻少女,所骑都是南朝名贵的枣红马,这一男一女一路上时不时互相瞪视、却又言笑无忌,看起来似是兄妹,又似情侣。在这三人身后,则是十余名穿粗布衣裳的壮年骑马男子。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上官千杀与孟七七等人。
他们已经在路上昼夜疾驰了五六日,只每日吃饭睡觉休息两三个时辰;终于在第六日的正午,抵达了并州。
苍苍山是长雪山群的一个低矮山头,从这里抬头望,就能遥遥看见直插云霄的圣女峰——那是长雪山群的最高峰,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将军,那儿就是金水河了。”李强任挥了两下马鞭,赶到前面跟上官千杀汇报。这次高志远留守大营,李强任就跟着将军一起赶赴长雪山了,“顺着河往上走,就是隐婆住的地方。”隐婆有点类似于向导,是接引外来人入圣女峰的人。
上官千杀举目远眺,眯了眯眼睛,淡淡道:“休整吧。”
孟七七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的大腿内侧疼得厉害。当日变态表哥说要贿赂她,便是送了她一匹枣红马,附赠一副超级柔软的马鞍。不管多么柔软的马鞍,一旦马跑起来,还是要产生摩擦。摩擦了三四天之后,她大腿内侧就隐隐作痛了。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偷偷查看了一下,终于破皮了。估计再继续三四天,结痂之后就感觉不到疼痛了。这一两天正是最疼的时候。
但是她一声没吭,是她自己要跟着一起来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旁人没有叫一声苦,她当然也要撑住。哦,忘记了,还是有一个人叫苦的,那个人就是变态表哥。他不但叫苦,还把这苦叫得震天响!
每次一停下来,南宫玉韬一定是第一个叫着要人烧水洗漱的,而他自己则会抓住每一秒钟躺下来歇着,口中念叨这一路多么辛苦,一边斜眼瞅着孟七七,妄图凌迟孟七七的良心。而不幸的是,孟七七在面对他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带良心的。
孟七七扭头看了看,却发现这次变态表哥罕见得没有吱声,他靠在枣红马腹部站着,手遮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七七又转头去看战神大人,见他坐在树下一方大石上,正在搭建柴火架,几个随行的校尉围在他身边,有人手中还捧着地图,想来是在商议去长雪山圣女峰之事。她犹豫了片刻,像这五六日来常做的那样,绕开了战神大人那边。从前没有别的心思,不管战神大人在做什么,她都能坦坦荡荡地缠着他。如今再以“自己人”的姿态,去听取他们商议的内容,她就觉得有些对不住战神大人了。
她一个人走到金水河边,蹲在堤岸边,低头望着河水表面薄冰上自己的倒影,红色衣裳隐隐约约似一团火。她抱住膝盖,大腿内侧好疼……好想伸手揉一揉,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个动作怎么想都好羞耻!
孟七七只好闭上眼睛,用困意转移疼痛感。
这几日连着赶路,每天都只睡很短时间,她有点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中,一股大力从背后推来,她一个激灵,只觉整个人要栽入河中,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人捏着肩头按在了原地。孟七七一睁眼,就看到冰面上的倒影中,在她上方是变态表哥笑吟吟的脸。
“谋杀啊你!”孟七七后怕地往远离河岸的地方挪了挪。
南宫玉韬道:“是我该喊谋杀吧。这一路过来,表哥我可真是脱了一层皮。”他拿折扇戳戳自己额头,让孟七七看,“瞅瞅,这风沙大的,抬头纹都出来了。”
孟七七抬眼看了看,只见他脸上的肌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顺滑白嫩,让她这个女子都要自愧不如,只怕拿放大镜观察都揪不出一条细纹来——抬头纹?搞笑呢!
南宫玉韬在她身边蹲下来,道:“我觉得今天特别冷,整个人想发抖。”
孟七七只当他又习惯性叫苦,便道:“多穿件衣裳喽。”其实今天有太阳,又到了山脚下,虽然地方更靠北了,却比前两日气温高些。她打量了一下变态表哥的穿着,比她还多穿了一件,按道理不该觉得冷才对。
南宫玉韬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痛苦道:“我觉得难受——好像是发烧了。”
这么多年来,孟七七还从来没见变态表哥生病过。小时候在怡华宫,倒是听他吹嘘过当年顶着重病跟战神大人从吐蕃杀出来。变态表哥虽然一路叫苦妄图勾起她的愧疚之心,但是装病倒不至于。
孟七七闻言仔细看了他两眼,见他脸上的确有点不正常的潮红。她虽然平时以气变态表哥为乐,但实际上跟他还是很亲的。仔细算下来,这十年来,变态表哥算是与她相处时间最多的一个亲人了,比她爹娘都多。她见变态表哥不像玩笑,也有些担心,伸臂用手背贴了一下他额头。
她的手背冰凉,碰上南宫玉韬的额头,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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