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这亭子靠着水,比别处凉些。奴婢叫人加一道热汤来?”
“去吧。你们都下去,我只想一个人坐坐。”
“是。”雪雁无奈的福了福身子,带着春纤和几个小丫头慢慢的退下去,却不敢远离,只在两丈之外的池边树荫下候着。春纤自去厨房传话,让厨子再做热汤来给黛玉暖胃。
胤禛从柳树后慢慢的走过来,站在雪雁身边悄声问道:“坐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雪雁下意识的回答,又觉得不对劲儿,忙回头看时才发现是胤禛,于是忙福身请安:“奴婢给四爷请安。”
胤禛却不理雪雁,只是抬脚往亭子里走去。
黛玉背对着胤禛来的方向,听见有脚步声,便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要一个人坐一会儿。你们又来烦我。”
“坐坐也该回去了。天凉了,又靠着水,身子哪儿能受得住?”胤禛说着,已经走到了黛玉身边,待看清了桌子上的三副筋箸后,又觉得心中刺痛,宣宁的笑脸依稀就在眼前。
“四爷来了。”黛玉也不起身,只是坐在那里对着胤禛低了低头,“请坐。”
胤禛便在黛玉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看着湖面上零落的荷叶说道:“初秋有初秋的风景,枫红,桂香,皆能赏心悦目,为何非要守着这一池残荷?”
“李义山的诗词中,我最喜欢一句:留的参合听雨声。如今荷叶且已经凋零,只是少了雨声。”黛玉淡淡的笑,耳边却是去年的雨声。宣宁西去的那天,一直都下着连绵的雨。
胤禛的心头又痛,喝下去的菊花酒淡淡的,却也能灼伤酸痛的胸口。
“四爷从哪里来?”黛玉说着,端起酒壶又给胤禛斟满,然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从宫里来。”
“万岁爷和德妃娘娘都好吧。”黛玉说着,冲着胤禛举起酒杯,“我有些日子没去给娘娘请安了。娘娘该怪罪我了。”
胤禛也举起酒杯,一扬脸把杯中酒喝干,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好怪罪的。额娘心里也很疼你呢,只是有些事儿别不过弯儿来。今儿我去给她请安,见她红红的双眼。人老了,总是想着一些不该想的惆怅事儿。妹妹若是得闲,还真该进宫去劝劝她。”
“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只是亲人暂时离别而已。说不定哪一天,他又回来了。我们伤心,岂不是让他徒增无比的挂念。”黛玉苦笑,杯中酒也是一干而尽。
“不能再喝了。”胤禛说着,抬手夺过黛玉的酒杯。看得出来,这丫头嘴上说不伤心,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这种刻意的压抑还不如痛快的哭一场,把心里的痛楚发泄出来的好。
“今儿你也别管我。一年一次,我不过就在今天放肆一回。四爷有事先请回去,福晋们都在府中等着您。一家人难得有团聚在一起的时间,莫要错过了才去惋惜。”黛玉说着,又拿过酒壶倒酒,才发现没了酒杯,索性要扬起脸直接往口中灌。
“玉儿!”胤禛劈手夺过酒壶,重重的放在一边,又转身把黛玉搂在怀中,心痛的叹息:“傻丫头!你这样喝酒,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更好些。”
“我不哭!”黛玉的头靠在胤禛的肩膀上,拼命的摇着,“我为什么要哭?他们都没有死!我的父亲,还有宣宁,他们都活的好好地。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找我,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胤禛用力的咬着牙,手臂揽着瘦弱的女孩,缓缓地低头,却看见她泪流满面。
黛玉无声的流泪,泪水沾满了蓝灰色绣着五福捧寿的苏绣衣襟。
胤禛只是揽着她,眼睛望着平静的水面,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她累了,靠在他的怀中渐渐地睡去。胤禛方抬手拿过一旁的帕子,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然后转身抱起她,送她回房。
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
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
楼山之外人未还。
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
抚琴之人泪满衫,萧萧扬花落满肩。
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
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胤禛马车从繁华的夜市中穿过,喧嚣中不知是谁在唱歌,歌声飘渺无依,从喧哗的闹市上传来,依然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清幽。
贝勒府中,瑾瑜命人准备了宵夜等胤禛回来,却闻见他一身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