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房门——
“来人啊!来人!夫人自缢了!!!”那丫鬟手忙脚乱,跌倒在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直到响动惊动了府上的所有人。
龚复原本在书房内看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上的书滑到了地上。
“老爷?”琼花在他眼前问道,她的泪水已经掉落下来。
龚复坐在那没动,过了半响才说:“别和我说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毕竟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
只是这样,仅只如此。
关上书房的门,琼花向前走去,嘴角还辍着残忍的微笑,她任由眼泪风干。她清楚的知道,她留在这里的每一瞬都是假的,离开后才是真的。
而龚钦和李治隆则在房里喝茶,他们今天还没走出过这个房门,而马氏自缢的消息也没能让他们又离开房间的准备,两人正在对弈,棋盘上摆满了棋子,只差最后一招,李治隆便能大获全胜了。
“少爷只是经验太少了。”李治隆落下最后一枚决胜的棋子。
龚钦笑道:“愿赌服输。”
“你更厉害,我下棋不如你。”龚钦别有深意,“但别的地方可不一定。”
李治隆也笑,不过他的笑容更加儒雅,令人如沐春风:“哪一方面?”他看了看龚钦的下边,“这儿吗?”
“想什么呢!”龚钦板着张脸叱责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然后两人一同笑起来。
“觉得怎么样,舒坦了吗?”李治隆站起来拍了拍龚钦的肩膀。
而龚钦也正盯着李治隆的眼睛,他在那双好看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他几乎就要放任自己沉醉在那样的一双眼眸中了。然而他很快恢复了神智。因为他知道,即使这人与他一样喜欢男人,也不意味着两人会有可能。
这个人比自己更富有野心,更加隐忍,手段雷霆。
“你想要什么。”龚钦终于没有忍住,就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而后想起对方的问题,又回道,“不,真正令我与母亲痛苦至今的罪魁祸首不是她。”
知道对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有多么详细地回答,李治隆并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接着说:“我想要的很多,我很贪心,你不会想知道的,会很吓人。”
“还有什么能吓住我的?”龚钦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李治隆微笑说:“我要手刃我的仇人,杀父之仇。”
龚钦莫名巧妙:“这有什么吓人的,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当你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多吓人的一件事了。”李治隆不置可否,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看着龚钦,而是透过打开的窗口看着窗外。
那是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哪怕见上一面的人,这人或许都不知道他背负着自己的血海深仇。
当年李氏一百多口染红大地的仇,他穷尽此生都要报。这令他摈弃了弱小和胆怯,丧失了预感危险的能力,只知道竭尽所能的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哪怕是性命,也要让那个人也尝试人头落地的滋味。
龚钦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书房里的龚复则落下了他三十岁过后的第一滴泪,他把脸全部埋进自己的手掌中,出乎他意料的是,闭眼之后他甚至没能想起马氏的脸,而只是停留在那一双并不细腻的双手上——就是那双手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长大。
就是那双手,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支持。马氏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却努力的为自己做到最好。龚复终于失声痛哭,然而再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安慰他。
包括琼花,就连她的一双儿女也不能。
龚焕臣和龚韵玲则站在马氏的尸体前,两个人震惊过后,就伏在马氏的遗体上痛哭起来,龚焕臣想起之前得意的样子,想起自己之前嘲笑母亲不知手段的时候,他如遭雷击,觉得这世上再难有这样一个全为自己考虑的人。
而龚韵玲哭,则是因为三年守孝,她是嫁不了人了,再过三年,那边的人还会等她吗?成了老姑娘,她甚至在心里怨恨起自己的亲哥哥来,因为她知道,从小到大。母亲的心中只有这个哥哥。
她和母亲吃糠咽菜,却要让哥哥能吃饱肉。她和母亲穿着充满补丁的衣裳,哥哥却能穿着干净整洁没有补丁的新衣裳。
她嫉妒的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