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远穿越前做过市长秘书,对如何应付官员还是很有手段的,胸有成竹地展颜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麻烦徐先生和我打个配合,我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保管让这帮从京城来的官老爷服服帖帖的!……”
徐光启一听就眼睛一亮,惊喜道:“大人有何妙计?!”
郭致远凑到徐光启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徐光启听完瞠目结舌地望着郭致远,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道:“这…这能行吗?他…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收场?……”
郭致远可没徐光启那么谨小慎微,他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拍了拍徐光启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先生放心,我有分寸的,我们按计划行事就是了!……”
这次朝廷派来东蕃掺沙子的京官还真不少,足有十几人,阵容强大,除了万历皇帝答应郭致远推荐的几个主官的人选,如同知、通判、推官等手握重权的官职都派了人,真要让这些人把位置占住了,那郭致远也别说建设东蕃了,天天就等着和这帮官老爷扯皮吧。
此时这帮官老爷就正坐在一艘大福船上往东蕃而来,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出海,此时海上风和日丽,也不存在晕船的问题,所以他们全都聚在甲板上优哉游哉地一边扯着闲谈,一边欣赏着海上的壮丽景色。
闲谈自然离不开他们此次东蕃之行的目的,所以很快众人就把话题扯到了郭致远身上,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精廋男子小心翼翼地道:“听说这郭致远可不是好相与的主,连沈相都奈何他不得,在朝议之时被他搞得灰头灰脸……”
一旁一个穿着六品官服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地冷笑道:“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朝廷,郭致远虽是知府,但也得听朝廷的,沈相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些,不够硬气,否则也不会被东林党人逼得主动请辞了……”
这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名叫张松柏,是楚党一系,祖上论起来还和张居正有些亲戚关系,张居正虽然倒了,但是楚党在朝中的势力依旧不小(注:张居正是湖北人,不少湖北籍官员都依附于他,逐渐形成朋党势力集团,湖北为楚地,故称楚党),所以别看张松柏品级不高,在朝中的背景却是不弱,言语中对沈一贯也不是太放在眼里,张松柏这次到东蕃是要出任东蕃府的同知,同知是知府的佐官,分掌督粮、捕盗、海防、江防、水利等,摆明就是要来分郭致远的权的,所以张松柏也是卯足了劲准备要和郭致远掰掰手腕。
张松柏这一番话立刻引来众多溜须拍马之人的附和,不过这样一来却有人不乐意了,旁边另一名同样穿着六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这个郭致远可不简单,他还在古田当知县的时候就敢不卖知府的面子,把手下的主簿都给打死了,那个主簿据说还是当时福州知府黄似华的亲戚,结果他屁事没有,反倒是黄似华被他搞得丢了官……张大人还是小心些为妙!”
说话之人名叫刘安之,属于浙党一系,这次去东蕃是要出任东蕃府通判的,这批朝廷派来的官员中就以他和张松柏官位最高,自然不愿意张松柏抢了他的风头,加上这次乙巳京察浙党和东林党闹得两败俱伤,倒是让楚党钻了空子,在这批外放的官员中抢了不少肥差,所以尽管刘安之同样也存了和郭致远掰手腕的心思,还是忍不住和张松柏抬起了杠。
这些京官能够外放,自然都是有关系的,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知道郭致远不好惹,听刘安之这么一说不少人也露出担忧的神情,张松柏见刘安之站出来和自己抬杠,阴沉着脸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刘大人莫非忘了我等此行的目的?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郭致远再跋扈,也不敢公然和朝廷对抗,只要我等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有何惧哉?!……”
张松柏和刘安之掐了起来,其他浙党和楚党成员也纷纷加入论战,只有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青年男子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到一边,他叫王徵,既不属于浙党也不属于楚党,所以对于党.争毫无兴趣,见这些同僚还没到东蕃就先自己掐了起来不由暗自叹息,这些人只知道内斗,没有一个能干事的,实在让他羞于为伍。
在众人的争论不休中,大福船也终于抵达了东蕃,众人本以为他们虽然是郭致远的下属,但他们这么多人从京城远道而来,郭致远怎么着也得亲自过来迎接,可他们期待中热烈的欢迎场面并没有出现,码头上除了忙碌的民夫,就只有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布衣男子在等着他们。
布衣男子正是曾启圣,等众人下船就迎了上去,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道:“诸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众人遭到如此冷遇自然气愤不已,张松柏冷冷地瞟了曾启圣,率先发难道:“你是何人?在东蕃府任何官职?郭大人呢?……”
曾启圣面对张松柏咄咄逼人的质问也不以为意,依旧不卑不亢地道:“在下曾启圣,是郭大人的随从,并未在东蕃府任职,郭大人一时走不开,派在下来迎接诸位大人!……”
张松柏怒极反笑道:“郭致远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我等受朝廷委派来东蕃赴任,他连面都不露,派一个随从就把我们打发了,他眼里还有朝廷吗?!……”其他人也纷纷愤怒地声讨起来。
曾启圣早知众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微微一笑道:“诸位大人息怒,东蕃府草创,郭大人日理万机,确实是脱不开身,不过郭大人交代了,让在下接到诸位大人立刻领诸位大人去见他,诸位大人的行李在下会安排人搬去驿馆安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