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中年男子坐在竹椅上,一脸的冷傲之气,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而平时一贯高傲、严厉的阿咪竟然半蹲在地上,一手扯着陌生男子的衣襟不放,一手掩住口鼻,小声抽泣着,泪水哗哗地往外流。
“阿咪也会哭?”阿兰像是见到非常稀奇的物事一样,半张着小嘴看了阿花一眼,阿花同样是一脸的懵懂。
她俩打小很少见阿咪笑,更是从来没有见过阿咪哭。今日竟然哭了,而且还扯住一个男人的衣襟不放手,如此反常,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手!孩子们见了笑话!”黑衣男不耐烦地说道。
“不!你要再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阿风,你一走十五年,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苦?”覃兰花边摇头边哭着说道。
“走什么走?要走你拦得住我?要走我回来干嘛?”
“这么说,你不走了?”
“要走,不过,这回走是奉皇上旨意干正事,干完正事就会回来。”
“不行!死也不让你走!奉哪个皇上的旨意?知道了,你跑到北京去享福,肯定是奉了清朝皇上的旨意了。”
“别胡说八道!你先放开我,我慢慢告诉你!”
“不,就不,你就这样说吧。”
……
看到这一幕,再听到二人的对话,戴忆兰自然已经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了,肯定就是从未见过面的老爹了。
十五年来阿咪受的苦,别人不知道,阿兰能不知道?阿咪因他生恨,恨上了所有汉人,连我的情哥哥皇帝都给恨上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所造成的。
壮族特有的婚俗,孩子都对父亲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她家不同,覃兰花自从跟眼前这人成了亲,就遵从了汉人的规矩,死心踏地,从一而终,从来没再找过其他男人。阿兰年去过广州,见过汉人家庭父慈子孝的情景,这段时间又经过李老夫子宣讲的儒家学说浸染,阿兰早就认可了汉人家庭伦理道德,在潜意识里对父亲有了一些期盼,尽管没有印象,尽管从阿咪嘴里说出来都是恨。
可是,这是什么爹?是那种李老夫子嘴里的严父吗?一走十几年不回来看看妻子女儿,心肠得有多硬?
阿兰心里升腾起恨和怨,又见一向好强的阿咪竟然像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一股心头火腾地一下就升起来了!
“你是谁?”阿兰冷冷地问道。
风清俊抬起头,看了看阿兰,收起冷傲,温声说道:“阿兰是吧?我是你爹。”
“放屁!你是谁爹?”
阿兰还没回话,就听到身后阿花应声而骂,骂得那个脆呀。不禁愕然,回头一看,却是阿花杏眼圆睁,手里柴刀一举,指着风清俊骂道:“再敢满口胡沁,姑奶奶我砍了你!”
“阿妹啊,咱不能这么虎好不好?”阿兰心里那个气啊,阿花怎么了?哪有骂自己爹的?天地君亲师白学了吗?德、容、言、工也是白学了吗?是谁白天还跟老夫子说要做个贤淑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