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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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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远远瞻望阳光之时,我又想起了那天。他走后,我仍旧坐在那里。我看到窗外的几栋高楼在恰到好处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从头至尾居然没有一丝阴影,只是纯粹的阳光,把它们涂抹成一幅来自外星的油画。

    “所有的一切将在这里终结。”

    咱们四个还做一块吧。

    你知道我有多怀念最初我们一起上火箭班的日子吗?那时没有自习室,没有阶梯教室,我们在北面的高楼。从那向外看,植物园半圆形的屋顶静静立在一片低矮的民居前。

    那时我想,所谓幸福,大概若此吧。

    我也是个普通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不去幻想,我也曾悄悄想过未来。

    是啊,那时我还有未来,那时我也隐约知道了一角答案。

    你知道吗?你带我走出来了。我不再去想那些事了。

    我终于走出来了,曾经我不敢想的这一天。你是我的光啊,你为什么总是请假、不来学校呢?你知道你不来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吗?可我又不能说出口。

    一天,两天……你请长假回班的那个早上,你背着书包走进来,轻轻弹了下正在写作业的我的脑袋。

    太阳又升起来了。

    我每一次生气,愤怒,大概都是因为你对我越来越重要吧。我生你的气,也生我自己的气。

    到底有没有呢?

    你永远也不会说。这些都会永远地留在我十六岁的日子里。

    有时候觉得我和你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可猛然又发现你都离我那么远,远得我似乎永远不能了解你分毫。看你的眼睛,就像回老家时一转角看到胡同尽头舅舅家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铁门。它就是那样熟悉而陌生地在那里静默。曾经我无数次地敲响它,期待它打开,可如今却再没勇气靠近它。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我在排队,我在买饭,我去拿筷子……你阴郁又有些迷离的眼神。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它再不曾落到我的身上。

    你问我为什么要去上自习?还用问吗?

    秋天的下午,清爽的阳光,南三楼。那时树叶还未落下,一切都带着夏天的余韵。回班时,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女老师,阳光追逐着她扬起的裙子上抽象的花朵。

    老师您真漂亮。你说罢,笑着看了眼班主任,转身进入晦暗的教室。

    一片一片从树干里挣扎出的树叶又一片片心甘情愿地落下。

    下了几天雨,枯黄的叶子沾在地上的水坑里。

    我站在跑道边,温润的空气吹拂过来包裹住我的眼球,一点点濡湿它。那天没有阳光,似乎连太阳也不曾升起,只是明暗难辨的光线漂浮在阴冷的操场。

    你政治课上为什么要那么说呢?这又是个无解的难题。

    你一个人坐在最后,用三张桌子把自己围起来。五楼闲置的教室很脏乱,将逝的阳光里飞舞着灰尘。灰尘飞舞在你的四周,你变得模糊而明亮。

    那时我一下子心软了,无数遍的咒骂自己不该不理你。

    然而后来可笑的事情发生了,你对我的态度印证了我是多么自以为是的滑稽。

    我们做到最后一排吧。

    就当是换个环境吧,不要对此有太多期待,幸福就是当下的,过好自己。

    好啊。

    后来的一次次沉沦里,我无数次地追忆我说出这两个字时的情景,从那以后,满篇皆错。

    我感觉你慢慢带我走出来了。你是我的光,你是我的太阳,你永远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可是,你们都太优秀了,我追不上我的光了,我的太阳。

    那段时间,我耗尽了所有人对我的同情。我的血,一滴一滴流出来。

    我的光,你带我走出来了。可你又要丢下我了,到一个我用尽必生之力也到不了的地方。

    你找到了你的太阳。

    我却仍在挣扎。那些追逐我纠缠我的念头,什么时候才会离我而去呢?

    我真的好失望,对你,对我自己。

    你对我那么重要,可我却可以轻而易举被替代,你为什么要带她去?为什么?为什么?

    我还记得九月初的阶梯教室,我们在语文课上传的纸条。那也是你最后一次和暑假在火箭班认识的男生坐在一起了。你是把曾经全抛下了吧。

    冬天来临时,仍有草木的的叶子保持着苍绿,在一片衰亡以保命的氛围里,一团团干枯厚的苍翠却有一种自戗的美感。

    我不敢找我的太阳。当我深深地依恋一个人时,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我,我就会失去自由。

    自由。

    过好你自己吧。

    会考时我们搬到实验室。

    那是这一年的最末几天。我想玩一个游戏,把自己抛在濒死的边缘。

    如果我因此死亡,那么正巧与世决绝,如果没有,也许入骨的疼痛会帮我忘掉这一切。

    第一天,我坐在你旁边。那是个阴云密布的日子,天空间或飘下细雪。

    后来我走了,你去找别人了。你只是需要找到宣泄情感的对象而已,并不一定是人。

    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天,我都以为是最后一天。回到寝室,我疯狂看三岛由纪夫的《春雪》。

    从绫仓聪子决定再不见清少爷到松枝清显于二十岁上谢世。

    那个晚上,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我的血管里流淌着肮脏的污水,它们结成冰。冰冷的不洁从我的灵魂深处向外蔓延。我不敢回头,所有的肮脏与龌龊都永远地携刻在我的每一寸肌肤里。那些掺杂了过多晦暗的东西渐行渐远,却仍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我不敢向前,高矮不一鲜血淋漓的断崖和陡坡布满前方的黑暗,它们狞笑着招呼远行人。

    很好,很好。

    我很恨你。我发现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荒诞的自我陶醉。我再不会去寻求什么答案了。

    一次一次失望后,我再不会失望了。

    我再不想和你说任何一句话。我也再不想看到你。我讨厌坐在班里。

    我只是痛惜,那些因为你荒废的岁月,那迷失的一年。

    很好,你让我变得更否定这个世界了。

    很好,我想。

    很好,很好。

    是时候离开了,我不知道我继续苟延残喘有何意义,是为了演完这出让人作呕的喜剧吗?

    不多的余生里,希望再不相见。

    候鸟也知人忆昔,啼时故作旧时声。

    从早晨起,布谷鸟一直叫个不停。

    梧桐的枝节明显的向外凸着,似是要发芽的样子。

    松枝清显先生,是一位怎么样的人?

    3

    “姜湄,你要小心。”姜湄转头对坐在自己身后地程枫说话时,听到了秦东杨的声音。接着她感到后颈一凉,扭头一看,蒋夕佳正拿着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杨炳在一旁暗笑。

    “你回来了。”姜湄悠悠问向夕佳,“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刚才秦东杨翻我的平板,把我的黑照都扒出来了。我要报仇。”夕佳一副愤愤不平地样子。

    “所以你就找我?”姜湄无奈地笑笑,揉揉夕佳的头发。

    “我用这把刀杀过三个人了。”夕佳把刀收回,“今天饶你一命。”

    “幼儿园的杀人犯——”杨炳忍不住笑起来。“你见过一手拿刀,一手拿电话手表的杀人犯吗?”

    “其实这把刀啥都干不成。”夕佳把刀在手腕上来回滑动。“连手腕都划不开。你试试。”她拉过姜湄的手,在她手腕上划拉几下。而后又问道:“你说,我长得丑吗?”

    姜湄细细地端详她一阵儿。“不丑。”

    “为什么秦东杨说我丑?”夕佳不满地瞥一眼东杨。

    “你看你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杨炳接过话,“白白的脸……”

    “嗯……”夕佳满意地点头。

    “还有双双的下巴。”杨炳又笑起来,姜湄和东杨也跟笑了。

    “好,杨炳。你刚刚砸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夕佳把刀立在桌上,“一会刀倒向谁,谁今天就别活着走出去。”

    “同桌,你赶紧找我的文综卷子吧。”姜湄拉住亦瑶,“我已经不能活着走出去了,找到文综卷子是我的遗愿啊!”

    “呼——”夕佳把刀吹倒,刀指向杨炳。

    “再来一次!”杨炳急忙把刀立重新起来。

    夕佳朝着杨炳方向吹气,杨炳也朝着她的方向吹。

    “哐当——”刀指向东杨。

    “今天咱们同归于尽吧。”东杨笑着拿起刀,在手上把玩。

    “杨炳,我觉得我第二本文综卷子一定在你那儿。”姜湄仍念念不忘。

    “我真的没有,我长了一张偷卷子的脸吗?”杨炳看着她。

    姜湄却自顾自继续说,“我的第一本说不定也在你那儿。”

    “你见过偷了你的书又拿给你一本的偷书贼吗?”杨炳做出抓狂的模样。

    “那第二本一定在你那儿。”姜湄拿出杨炳的卷子,“这样吧,你帮我找卷子。我先还你几本,把数学留着。你帮我找到,我再把数学给你。”

    “还可以这样?”杨炳满脸惊诧,一把拉过夕佳,“班长你来评评理,姜湄让我帮她找卷子——她不应该请求我吗?现在居然用我的卷子威胁我。”

    夕佳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笑着说,“我觉得姜湄非常对。”

    “好的,我知道你们已经统一战线了。”杨炳低下头不再理睬夕佳。

    “我把卷子还你吧。”姜湄把数学卷子放回他桌上,“你下课一定要帮我找卷子。”

    “嗯,下课再说吧。”杨炳挑起一边眉毛笑着。

    “你看。”亦瑶把宣传页上的“语文、文数、理数、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字样撕下粘成一个环。

    “这就是满分手环吗?”姜湄做出夸张的惊喜。

    “你试试能不能带上,你手腕小。”亦瑶把手环递给她。

    姜湄把五根手指聚在一起,一点一点把它向下扒拉。“你看,我带上了。”

    杨炳闻声看向她,“这是你们神秘的暗号吗?——又多了一个幼儿园的疯子。”

    “我要把它带回家,给我妈看看我同桌多么的为我着想,做满分手环给我。”姜湄没有理会杨炳,而后又垂眼叹息道,“虽然你马上就要变成我的前同桌了。”

    忽然夕佳惊叫起来:“秦东杨——你居然把我的凶器当玩具,切你的橡皮!”她急忙夺回东杨手里的刀。

    “班长你是不是要切我的头了,真的好害怕。”东杨仍是嬉皮笑脸。

    “秦东杨你还可以再皮一会儿,蒋夕佳正磨刀呢。”杨炳在一旁看热闹。

    “今天我很受伤——这个说我长得丑,那个说我长得胖。你们居然还轻视我的刀,居然把它当玩具!我的祖传宝刀是你们能玩的?”夕佳说着,在桌角的橡胶层上磨着刀,“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完了,完了。”杨炳捂住头,懊恼地说,“蒋夕佳已经疯了。复仇女神。”

    下课铃响了。

    “这是上午最后一个课间了,杨炳,你帮我找找卷子吧。”姜湄央求着。

    “卷子不在后面那一摞书上。”杨炳回头看看书架。

    “为什么?”姜湄问。

    “首先,我并没有把它放上去。”杨炳白一眼她,“其次,后面那一摞书没有大的变化,也没有一大块白色——只有这本卷子是白色的,所以肯定不在后面。”

    “那在哪呢?你帮我找找呗。”姜湄努起嘴。

    “找找啊……”杨炳笑起来,眯着眼端坐在位置上,“我帮你找找。”他摇头晃脑地念叨。

    “你在用意念找吗?”姜湄推他一把。

    “对啊,不能忽视意识的能动性。存在即被感知,让我感知一下你的卷子到底在哪。在哪呢……”

    “你感知去吧!我要去找客观规律了。”姜湄起身走开。

    上课后,她再次无功而返。

    “怎么样?遵循客观规律找到了吗?”杨炳问。

    “没有。”

    “我用易经原理算出来了:你只要这节课不再用这个烦我,你十二点就能找到。”他故作高深。

    “真的?”

    “嗯。”

    “好吧。”

    “蒋夕佳呢?”秦东杨转过头问。

    “已经被我们气走了。”杨炳回答。

    “杨炳同学的逼走同学奖可不是白得的。”姜湄接上一句。

    “东杨东杨,你的《看历史》在吗?”杨炳问。

    秦东杨把书递给他。

    “你还有吗?”姜湄问道。

    “只有这一本了。”东杨回答。

    “那好吧,谢谢。”她又对杨炳说,“要不然你写作业,我看看这本书吧。”

    “你写作业吧。”杨炳摆摆手。

    “我就想看书。咱们一块儿看吧。”姜湄仍不放弃。

    杨炳拿出期末考试期间捡到的、请病假时交给姜湄保存的“神草”,掐算几下,说道:“只有你不跟我看一本书,你十二点才能找到。”

    “好吧。”

    半晌,秦东杨开口问道,“蒋夕佳被绑架了吗?”他看看手表,“只剩五分钟就下课了。”

    “不会的,她可是最凶的幼儿园杀人犯。她拿着刚磨好的刀呢。”杨炳打趣道。

    “是不是再过五分钟我就能找到卷子了?”姜湄问。

    “其实现在也可以。”杨炳回到位置上拿出那一摞他刚刚得到的卷子。“哪一本是你的?”

    “这一本。”姜湄抽出一本书。“这是我的第二本。第一本呢?”

    “真的不在我这儿。我不知道在哪。你回寝室再找找。”杨炳摇摇头。

    “好吧。为什么在你那儿啊?”姜湄抬眼看他。

    “我接过水回来看到我桌子上多了一本卷子,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杨炳扯出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

    “我说的明明是对的,你还死不承认。”姜湄略有不满。

    杨炳笑笑。

    “锦瑟啊锦瑟,你为什么有五十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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