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试试这样的，如何？」身後传来狄的声音，话语间似微风柔和，和吹来的海风纠缠在一起，让人舒服受用。「如果不喜欢这样的，还有几款可以选。」他的话音才刚落下，阳台变成了落地玻璃，玻璃外间或有云朵飘过，脚下的景象一片繁华，让她有一种大地在我脚下的感觉。这样的视觉，没有八十层楼高大约不能做这个效果吧。

    「我要刚才那个就可以了。」她轻轻地打断了他，虽然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要继续看其他的设定，可是她感觉狄应该还更重要事要跟她说。

    狄点了点头，落地玻璃顷刻间变回了视野开阔的大阳台，传来络绎不绝的鸣声。「这其实是一种形象投影的技术，是这个研究基地发展成地下城之前便已经存在，现在已经几可乱真了。」他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房间，接着道：「至於家具的话，你可以在墙上拍几下，将你的电子管家叫出来，他会教你怎麽做的。」

    才说完，他又转身对军服女孩说：「给我一套最新的高级使用指南。」顿了顿，又说：「给她准备一下制作身份晶片要用到的数据，我一会要用。」

    军服女孩点了点头，手中随即出现一包手掌大小的密封包，单手递了给狄。

    狄从军服女孩手上接过针筒，说：「这是载有地下城大部分科技发明的使用指南和权限说明的液化晶片。其中大部分是关於时空旅行仪的使用说明。你在六岁以前已经接受过身体改造，只要注射了这个晶片，你会更加了解地下城的一切。」

    只见狄唇边的笑意缓缓加深。她听见他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离不开科技。」

    她看着狄手中的那一个密封包，舒服的海风轻拂过她的脸庞，却没有拂去她心中的犹豫。回想起进行记忆审判的时候，那迅速在她身上蔓延的萤光黄色的脉络仍让她心有馀悸。然而，来到这里以後，「选择」这两字对她来说。似乎是极度奢侈的词汇。

    狄看出她犹豫，笑意未减。说道：「不用太担心，既是晶片，注射以後还是可以导出的。」

    听到他的话，梓聿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似是想要看进他那透着诚恳的圆圆大眼，看清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倒不是害怕这些东西会有什麽奇怪的副作用，她只是忌惮这些东西。她感觉将越多未来的东西放进体内的话，将来这些东西带给她的束缚便会越多。

    「难道我还可以拒绝吗？」她开始有些疑惑，当初自己为何会受狄的说话所吸引，毫无反抗地跟着他来到地下城。

    他扬了扬英气的眉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问道：「你敢肯定你恢复记忆以後，你的选择还会一样吗？」

    「为什麽不一样。即使恢复记忆，我难道就不是我吗？」她反驳道，二人的神情依旧平和。语气带着微不可闻的犹豫。从他们的安排和狄的态度看来，她六岁以前的记忆似乎相当重要。

    「还是别这麽肯定的好？你还不了解从前的自己。」看到她这副模样，狄知道她心中的抗拒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未等她再说话，便又再说道：「别忘记了，这里不是你所熟知的时代，有许多东西都不在你所认知的范畴。你难道想一辈子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难道就不想改变一下吗？」他的语气未觉凌厉。温和却又深深刺进梓聿心里。

    她默然，的确她很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是一直无从入手。而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反驳他的话。

    最後，狄再推了她一把：「为何不试试给自己一个机会呢？」记忆审判的报告除了记录了她这两年的生活模式外，还有详细的心理分析报告。其中有段内容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已经忘了具体的内容，只记得那段文字大约的意思。

    那就是，这两年的她一直生活在绝望里，不能自拔。

    狄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带着咸味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的头随着飘起的发丝侧了侧。狄自是明白这漫长沉默代表什麽，他亦很清楚最後她一定会接受他们的安排。那是因为，抓紧手边的救命稻草是人类的本能，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那......好吧。」她轻轻的声音伴随着柔和的海风飘进狄的耳中。他一愣，清清淡淡的回覆比预期中来得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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