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

表面，看着语晴笑道：“这里头的几件衣裳收了好些年了，虽说有些年岁，但是样子却不旧。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穿吧。这几件衣裳月鸾、冬柔和昭华她们几个都敲过，我的几个孙女也都惦记着，不过我一直没舍得给她们。今天正巧带了出来，你又遇上了，合着这些东西和你有缘，便都给了你吧！”

    说着，云浅桦便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蜀锦披风。语晴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蝴蝶图案，但是对这件披风也是移不开眼。蜀锦向来被世人赞誉“贝锦斐成，濯色江波”。更何况是这样金错绣绉的蜀锦？相传蜀锦及其珍贵，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得一匹，那样奢华珍贵，一寸之价可以一斗金比之。这大唐手工业发达，织锦的针织技艺也得到了一些提升。只不过蜀地艰险，与中原来往不便，蜀锦的运输也是很不方便，所以市面上流传的蜀锦不多，反倒是更为珍贵的宋锦还要多上一些。

    语晴也是经营布匹生意的，自然是知道这件没有任何缝接的披风的价值。语晴向来不缺衣裳穿，更是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凤家的情分。所以她本来是不想接受这些东西的，只不过一来这件披风太过漂亮，二来语晴体会到了云浅桦的心思，今日就算是自己不收下这些东西，只怕她也不会再留着，没准还会烧了它，以免每日里睹物思人，徒增伤感。或许还不如自己穿上它们，让他们有个幻想。

    云浅安见了云浅桦的神情伤感，便赶忙笑道：“啧啧，真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也有见到好玩意移不开眼的时候！以前每回都是你惊吓到了我们，这次终于是让你呆住了一回！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穿上给我们看看？”

    语晴听了便伸出了手，想要拿起这件斗篷，只不过云浅桦比自己快了一步。之间云浅桦拿起了披风，把它轻轻地披在了语晴的身上。给语晴系好带子以后，又将她被披风压在下面的头发给拿了出来，垂放在了语晴后背上。

    云浅桦看着眼前的语晴一阵失神：要是我的璃儿还活着，在十四五岁的年纪的时候，应当也是这个样子吧？这几件衣裳和之前给语儿的傲月一样，都是璃儿喜欢的。还记得她那个时候身子小小的，却总是嚷嚷着要穿漂亮衣裳；总是盼着自己赶快长大，好能穿这些衣裳。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急穿上一次，便不见了踪影！至今生死未卜，让全家人每日里怀着希望又不断地失望。

    有时候自己也在想，这是老天故意在折磨自己吗？让自己的宝贝这么多年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些时候，自己宁愿她当初是死在自己怀里的，这样多多少少能让自己的心里有些安慰，不用再每日这么提心吊胆的寻着、盼着。可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希望我的璃儿还活着，正在某一个地方幸福快乐地生儿育女！然后等着和自己相见。

    可惜，这一切终究只是自己的相像。这么多年了，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梦，总是梦到璃儿回来了，自己可以看着她长大，嫁人、生子。可是每次天一亮，才发现这终究只是一场梦！

    璃儿啊，我的璃儿！娘亲这次带着这些衣裳来，本来是要烧给你的。只是不知怎么的，瞧见这个丫头便就想给了她。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和你太过相像了吧！你若是泉下有知，应该不会责怪为娘把你喜欢的东西送了人吧！

    璃儿啊，不要怪娘亲决定不再让人去寻你，不是娘亲忘了你，更不是娘亲不爱你了。只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希望与失望的交织演变，娘亲实在是承受不起了！娘亲更是不能看着你父亲还有你的哥哥们和弟弟，还有几位嫂子甚至是几个外甥，因为你的事情每日伤神！这种折磨娘亲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不要再牵连他们了！

    璃儿啊，你且再等等！等歌儿、敏儿这几个孩子成亲生子了，能够独当一面了，为娘就去陪你。至于这辈子亏欠你的，就等着咱们娘儿两个相见以后，再补偿你吧！若是有来世，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这么多年来，云浅桦以及整个靖忠王府都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谎言，或者说是一个美梦。他们总是不断地和自己说，凤芸璃还活着，还在等他们去接她回家。只是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揭穿的那一天，再美的梦境也有醒来的那一颗。以及过去了那么多年，云浅桦重回故地，再次来到凤芸璃当初出事的地方，终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此刻，她作为一个母亲，选择了放下执念，给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平静。

    云浅桦想着想着，心中一阵酸楚。虽然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但是泪水还是挤满了眼眶。泪眼朦胧的云浅桦，映着摇曳的灯火看着语晴，忽然觉得她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宝贝女儿。便伸出手去，轻柔地摸着语晴的脸蛋，心中不断地叫着凤芸璃的名字。

    语晴心中极其抵触云浅桦的亲近，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她的身体里始终是有云浅桦的遗传基因。再加上语晴觉得凤家人今天这么伤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便没有拒绝云浅桦的亲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云浅安等人此刻也看出了云浅桦的心思，今日她们就是怕她想不开，才陪着她说笑的。没想到这个丫头以来，倒是把她心里的情绪给钩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都憋了多少年了，也该发泄出来了。今日便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也应该放下了。就算是不为了活着的人，也得让璃儿安心轮回了！

    包括语晴在内，众人此刻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完全没有注意一只手正在伸向紧贴着语晴面庞的那枚黄澄澄，金光闪闪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