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人举着刀对着他说他害死了娘,娘呢?他努力用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娘不在这里。我娘呢?他喃喃地问。
面目威严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你娘为了让你能醒过来,天天去庵堂禱告。我马上就派人把她找回来。”
大夫说少爷已无大碍,精神上受了些刺激,只需好好调养即可。男人点点头挥手让大家都退下了。
这时,门口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妇人奔了进来,她一把抱住大诚:“孩子,你总算醒了,可把娘急坏了!”
那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很亲切,像极了娘,但不是娘。她的关怀慈爱不是装的,大诚感觉得出来。她紧紧贴着大诚的额头,两行滚烫的泪水流下来滴到大诚嘴角,咸咸的。
大诚陆续从丫环的口中得知这里是京城的武侯府,他是武侯的小儿子周诚,因为在山上游玩时失足跌下山,昏迷了一个多月。府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说的。大诚糊涂了,难道自己的记忆,记忆中的娘都是自己昏迷中臆想出来的吗?大诚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这梦太长了,太可怕了,太真实了。
那天大诚在后花园喂鱼时,看到了梦中的那个胖老头匆匆从廊下经过,他心生好奇,就悄悄地跟了过去。这一跟就一直跟到了武侯的书房门口,大诚只隐隐听到“七星连珠”“万事俱备”什么的,全是莫名其妙的话,大诚一句也听不懂。
大诚从丫环那里打听到胖老头是世外高人,精通易经天术,是武侯府的座上宾。
那天晚上,武侯来到了大诚房间,他抱着大诚的脚一遍遍轻轻的抚摸着,手有些颤抖。这时候大诚觉得武侯真的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靠着武侯的肩头很踏实很温暖,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该多好。
大诚觉得自己的脚一点也不好看,上面黑黑的几个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大诚数过,总共有七颗,娘说那是痣,是夢中的娘说的。娘试过用药水洗掉它们,但是显然没有成功。
武侯每天很忙,经常有人在书房彻夜密谈。武侯夫人天天来看大诚,她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诚叫她夫人,她握住大诚的手哀伤地说:“孩子,娘对不起你!”
那天夜里,武侯又来看大诚了,他意气风发的冲大诚说:“孩子,以前你失去的我都会补偿给你,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那天晚上武侯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那天夜里的星星很漂亮,很耀眼。天上有七颗星星排成一列,和大诚脚上的形状极其相似。
凌晨,武侯府被御林军包围了,圣旨上说武侯谋逆。武侯府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到处是哭喊声。武侯夫人匆匆忙忙奔过来,她把大诚藏进书房夹柜里,然后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大诚从柜门缝里看到一队御林军冲进来,四处翻找,领头的那个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盯着书柜看了好一会儿,大诚呼吸都快停滞了,觉得好像有一世纪那么漫长。最后领头的挥了挥手:“这里没有,去别的地方搜!”
人都走光了,武侯府死一般寂静,外面漆黑一片,大诚身子都麻了。这时有人打开柜子把他抱出来,是那个领头的,不过他现在换了身装束,更像他梦中的那个王铁匠。
王铁匠告诉大诚,其实武侯夫妇本就是大诚的亲生父母。大诚出生时天生异禀,脚底七星连珠,府上术士暗中告诉武侯那是称主之兆,术士观天象推算出不几年百年一遇之七星连珠即现,只待天时一到,大事将成!武侯大喜,他早就野心勃勃,有心更朝换代,没想到连老天都给他提示。
武侯夫人却大忧,她更担心如此会有大祸临头,百般规劝无果后,她悄悄让自己的贴身护卫侍女刘清偷走大诚,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只望断了武侯的念想,从此安分守己,不再有异心。没想到武侯并不死心,大诚终于还是被他找了回来。
武侯以为是天遂人愿,其实整件事情还有一个最大的谋划者,那就是当今圣上!武侯功高震主,卧榻之旁岂容猛虎酣睡?就算武侯自己找不到大诚,圣上也有办法在适当的时机里把大诚送回他身边,让武侯下定举事之心,才好借机一举铲除。
整件事情中,每个人都在运筹帷幄,人人皆以为自己在下棋,其实都只不过是他人的一枚棋子。
“那你到底是谁?”大诚问。
“我只不过是圣上安排的一枚棋子。”王铁匠黯然神伤。
谁也没有料到,刘清与王铁匠从小青梅竹马,为了大诚一生不与王铁匠相认,却在临终前将大诚托付给了他。
一年后,在某个不起眼的小镇拐角,开了一家铁匠铺,店主姓王,不善言辞,旁边有个少年在帮忙拉着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