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心有所感,他停下笔问那将军说:“不知将军路过此地,可是要拘提本乡的乡民吗?”
“告诉你也无妨。”将军冷笑着说,“帮贵府打理内务的小奴陈小二,偷了你家夫人一根金钗,阎王判他五更死。你手中的这只毛笔,正是我方才挖开他的背肉,拆他的肋骨而成!此刻他恐怕正剧痛*,生不如死呢!”
高励听得心胆俱裂,他草草画完了马蹄,哆嗦着将毛笔交还给鬼差将军。
“这支笔大有妙用,虽然先生眼疾不会好转,但只要用了这支笔,先生就能顺心而画,这是那小贼亏欠你的,你就留着吧!”
“老爷醒醒!老爷,您怎么在花园地上睡着了?”高夫人将高员外摇醒,“老爷您快起来呀!家里有个小奴突然得了急病,就快死啦!你得指示下去,是不是要趁他还有最后一口气,将他抬到庙里去?总不能任他死在府里呀!”
高励一惊,赶忙问:“现在是几更天?”
高夫人回说:“刚过五更。”
高励模模糊糊一看,他手中真有一支毛笔!他赶忙起身,催着夫人扶他去探望陈小二,果真见到陈小二躺在木板上,右背近腰的地方烂穿了一个洞,深可见骨。
“小二!小二!我问你,你可是偷了夫人的金钗?”高励将他喊醒,“你这孩子从小在我府里长大,我知道你向来老实,你快认罪,我会原谅你的!”
“员外……”陈小二眼角渗出泪水,他从枕下取出那根金钗,“小二不好!因为我娘病了,没有钱医,小二一念之差,竟然偷了夫人的金钗。我没拿去卖,只想偷偷归还,但已经来不及了。小二不是人!我知错了!小二死了活该,在这儿给您和夫人磕头赔罪了……”说完,陈小二挣扎着滚下床,咚咚咚不断地磕头。
高励不由流下眼泪,连声说:“认错便好!小二,你不要哭了,你娘的病我来请大夫给她医!你的过错,员外我也原谅你了!”
说完,高励将那只笔放进小二背上的洞里。说也奇怪,那支笔竟变成一根骨头,紧紧地嵌进小二身体,那个洞,也神奇地愈合了!
这时,地底下传来阵阵马蹄声,但听得出来,跑得不甚流畅。
“高励!”鬼差将军怒喝的声音穿透地面如雷般响起,“你何以动了手脚,放了这小厮一命?”
“将军,”高励向地下拜了一拜说,“没有人天生愿意做贼,只是命运坎坷,一时之间失了理性!上天有好生之德,小人实在不忍心,还望将军和阎王恕罪!”
“罢了罢了!你德高福大,你的贵命不归阎王爷管,就此告别!”鬼差将军说完这句话,地底下的马蹄声渐渐变弱,想是人和马已经远去了。
“员外,这是怎么回事啊?”高夫人问。
“夫人,且听我慢慢告诉你……”高励将夜里的奇遇告诉了夫人。
“难怪你知道小二偷金钗的事!”夫人说,“不过,小二又怎能留命过了五更天的呢?”
“那是因为啊,我在画最后一笔时,多画了根尖刺在马蹄上!就是想要拖慢鬼差将军拘提人命的速度呀!我在想啊,这是我这辈子画过的最好的一幅马喽!”
“原来是这样!”高夫人叹口气说,“只可惜,那鬼差许你的酬谢是一只人骨毛笔,要是他能让你眼睛重新好起来,那就好了!”
“哎,夫人啊夫人,你还不明白吗?人呐,心里干净雪亮,一生的路走得清楚明白,那才是真正好呐!”高励哈哈大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