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太乙镇上有个徐家客栈。
这天奇寒透骨,傍晚时分,两个人影各背一个箱子,自漫天风雪里艰难走来。店小二到店门前迎客,才看清是衣衫褴褛的一老一少。那老的冻得哆哆嗦嗦,伸手入怀摸了半天,摸出几个铜钱,道:“小二哥,俺们是耍皮影戏的,这天气不养艺人,一天没开张,只剩几个铜钱,单求让俺们师徒俩在店堂角落里歇一宿,避避风雪。”
店小二还未搭话,徐掌柜先开了口:“铜钱就收起来吧,两位只管歇下。”
老皮影连声称谢,小皮影也不开口,俯身给徐掌柜作了一揖。徐掌柜又叫店小二去盛两碗米汤,给卖艺人暖胃御寒。
老皮影又要付粥钱,徐掌柜道:“插得住筷子的才算是粥,只是两碗米汤,喝下去暖暖胃,收不得钱。”
老皮影再三称谢,小皮影仍不开口,依旧作了一个长揖。徐掌柜暗想:只怕这小皮影是个哑子。瞧这师徒俩衣衫单薄,心生恻隐之心,道:“夜里火盆不熄,出来卖艺,身子骨就是本钱,冻坏了可不得了。”
将要上门之际,又来了个道士投宿,要间上房。客栈上房早已住满客人,徐掌柜见那道士道袍光鲜、气宇不凡,不敢怠慢,亲自引他看通铺。那道士见七八个行脚商贩同睡一个大炕,摇头不止。
徐掌柜只得道:“道长,再往前走要三十里外才有大客栈。此时天色已晚,雪又下得大,若是不嫌弃,便在店里长凳上将就一晚,也不用算房钱。”
那道士抬头一望,见二楼上房还有一间没掌灯,便问:“那一间也住了人?”
徐掌柜叹了口气,道:“那间房不方便。”
道士甚是好奇,一问究竟,徐掌柜只得明言:原有一个年轻女子孤身住在那间上房,说是寻亲途经此地,住下却一病不起。徐掌柜找来郎中替她诊脉,发觉那女子发髻虽是未婚,身上已然有喜。徐掌柜怕惹上麻烦,问女子家居何处,要差人前去报信。女子满面羞红,求徐掌柜宽限几天,待病体稍安便即启程。徐掌柜也不愿将这事张扬出去,毁那女子名节,便答应宽限七天。
岂料那女子越病越重,徐掌柜差店小二打门不开,无奈约了众人见证,将门破开一看,那女子竟然悬梁自尽了。徐掌柜报了官府,少不得花钱上下打点,先将那妇人的尸身入棺,挪到庙里暂厝。
道士奇道:“既然已把尸身挪出去了,还不许这间房住人?”
徐掌柜道:“非也,出门在外都要图个吉利,哪敢为了几个店钱把这间客房给客人住!”
道士笑道:“贫道终日里替人驱邪,哪曾把这等事放在心上。掌柜的只需打扫干净,房钱照付。”
徐掌柜见道士执意要住,只得开了那间上房,照应道士住下,却不肯收房钱。
待得半夜时分,客栈里隐隐传来婴儿啼哭之声。睡在店堂里的老皮影先被吵醒,凝神细听,分辨出声音是从道士住的那间上房传出来的。正纳闷之际,婴儿啼哭之声止歇,一个女子的啼哭声又响起。
老皮影一直在店堂里,早听到徐掌柜与道士的对答,他不敢起身,小心推醒了小皮影。小皮影闻声也是一惊,只望着那间上房发呆。那女子啼哭之声中夹杂着婴儿哭声,越来越响。
店堂里一片黑暗,接着听见门轴声响,徐掌柜托着一盏油灯战战兢兢走过来,瞧瞧两个皮影艺人,又仰头望着那间上房,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楼上那道士道:“小娘子,贫道赶路辛苦,只想睡个安稳。你肉身既已停到庙里,魂魄就该守身,为何在这里哭哭啼啼?”
只听一女子的声音道:“非是要惊扰道长,只是孩子死得冤枉,一直不肯离开这间上房,小女子只好陪着他留在这里。今夜孩子突然啼哭,奴家哄不住,只得陪着孩子哭。”
那道士道:“你们母子在这里闹,以后谁还敢住在这家客栈,人家还怎么做生意?”
那女子恨道:“奴家病体难行,若不是他苦苦相逼,怎会落得个一尸两命?小女子不守妇道,也就罢了,孩子有什么错,还未出世也陪着命丧异乡做个野鬼?”
道士重重叹了口气。
徐掌柜冷汗直冒,急道:“小娘子病在小店,我可是一直悉心照料。你一外乡女子未婚先孕,哪个开店的都会怕担上干系,想知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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