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着倒满、清空、倒满,酒是冷的,即使桌上的红油锅底欢腾地翻滚着,依旧喝得透心凉。
“小远,你的酒喝太快了。”洛可可终于出声制止,她伸手过去按住他的杯子,表情严肃,像姐姐关心淘气的弟弟。
“如果那天我没有拖你去参加见鬼的相亲联谊会,今天你就不会伤心难过,是我的错。”他低头道歉,犹如当初毫不犹豫将她的婚姻大事揽上身那般坚定地认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是他,也可能是为了别人。”当事人倒是客观理性得多,尽力安慰他别在意。
他拂开她的手夺回酒杯,一口气喝干杯中酒。“大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比这个混蛋好一百倍的男人!”卓远单手握拳,一股不达目的誓不休的劲头。
换做以前,洛可可必定会微微伤感:为什么不能是你?现在,她淡定地微笑,淡定地说道:“好啊。”
真的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失恋了?
那天晚上,洛可可和卓远一起去了外滩,在黄浦江边倾听海关大楼的钟声。对岸的东方明珠交替变换着彩灯的颜色,他问她:“你有没有站在那里看过上海的夜景?”抬手指向上海的地标性建筑物。
洛可可摇头,一脸对著名景点的不屑。“没兴趣。”再加一句附注,“没时间。”
“我去过一次,和前女友。”提到蒋彩妍,卓远已心平气和。“那天晚上晴空万里,我们站在350米的太空舱,看着对面一盏盏灯亮起来。每亮起一盏灯,我和她都会小小的欢呼,感觉所有的灯都是为我们而点亮的。我跪下来对她说,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她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曾经那么爱她,现在想起来也就是一段往事而已,要相信人类的自我治愈能力。”卓远感慨万千。也许他认为失恋后的洛可可真正和他成了同病相怜的战友,下意识吐露了心声。
她在他面前哭过,所以没必要骗他说失恋有什么大不了。“有没有烟?”她抬起脸,开口问他。
卓远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盒打火机,递给洛可可。她熟练地点烟动作和吐出的标准烟圈让他颇为意外,脸上自然流露几分讶异。见状,她不禁莞尔,解释道:“我没烟瘾,就加班的时候偶尔抽一两支提神。”
卓远夸张地叹气,扳着手指数落她,“抽烟,喝酒,加班,大姐,你不愧是‘女汉子’。”从她手里抢过烟盒抽出一支,他伸手向她讨要打火机。洛可可连忙将打火机换到另一只手,故意举得又高又远不肯给他,以此表达对“女汉子”称号的强烈抗议。
这位大姐,你几岁了?居然还热衷小孩子的恶作剧!卓远朝着东方明珠翻了个白眼,只敢偷偷腹诽她此刻的幼稚。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冲着得意洋洋的洛可可前倾身体,低下头侧过脸,烟头精准地贴上她的。
洛可可一惊,第一反应想要退开,但双脚不听使唤停留在原处,上半身更是纹丝不动。她的视线驻留在两支烟相接处,亲眼看着火星从自己的烟头燃上他的。
浪漫如吻,点燃一支烟。
海关大楼敲响十点的晚钟,一六零的姑娘偏过头靠上一八四男生的胸膛,一八四的男生伸出手环住一六零姑娘的肩膀,让人倍觉温暖的身高差。
可是,这样的暧昧不属于洛可可与卓远。尽管旁边有好几对情侣互相拥抱着、亲吻着,他和她却只是站在一起默默抽完这支烟。
他们身后,是浩瀚的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