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工作主题的周末夜晚,洛可可不知该做什么好。平时她都利用周六晚上写项目周报,周日下午检查代码,而这周因为卓远明令禁止她带电脑去约会,她只得把工作用的笔记本留在公司,导致此刻无所事事。
她打开ipad连上无线网络,闲着无聊逛了逛微博。洛可可在卓琳的鼓动下加入140字的小世界,她和几个老同学互相关注,通过另一种方式了解彼此近况。卓琳当初领结婚证就利用微博广而告之,省下了短信群发的钱。
洛可可习惯性“潜水”偶尔发表几句评论,甚少有原创内容可供关注者评论或转发,最大原因不外乎除了工作她的私生活实在乏善可陈,她从来没有能够引起广泛共鸣的感情烦恼,别人就算想帮忙指点迷津也缺少必要的促发条件。
她的老同学们分享了孩子的近照、和爱人香港“血拼”的战利品、同婆婆吵架的各种细节……洛可可看着她们的人生:所有快乐的、烦恼的事情里她们都有人共享,而她还是一个人。
“剩下”的危机感再一次使洛可可惶恐,当失去工作这一寄托后,恐惧感和寂寞感更加强烈。
她沮丧地叹气,关掉微博点击在线视频播放器,打算找一部搞笑电影或肥皂剧消磨时光。正在搜索中,手机收到了短消息。
会不会是徐泽凯?她怀着雀跃的心情解锁手机查看,居然还是卓远。
“大姐,看看我的相机在你家么”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客厅,果然看到他的佳能相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洛可可回复了卓远,让他放心。
“明天早上我过来拿,谢谢保管”句末,他加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这是否意味着明天一大早他又要来骚扰她的清梦?洛可可笑了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被他“骚扰”。她走过去,拿起他的相机想看里面的照片。
卓远的相机是佳能5dii,配一个长长的白色镜头。她没料到会那么沉,差点没拿住。
相机里并没有当天拍摄的婚纱照,只剩三张人像。洛可可快速浏览,从一个外行的眼光来看,卓远的摄影技术相当不错。
她正准备关机,猛然觉得照片有些不对劲。她立刻按了照片回放键,仔仔细细看相机里仅存的照片——没错,这三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尽管洛可可对同性没兴趣,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尤其是素面朝天为前提。洛可可最喜欢的一张是她身后的背景完全虚化,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绿色衬托下,她娇艳得犹如盛开的鲜花。
照片拍摄时间是卓远回来前几个月,另外两张照片里作为背景的建筑像是在鼓浪屿。她猜测这个女孩或许是他的前女友。想不到卓远竟还保留着前女友的照片,她对他的认识再度被刷新。
为安全起见,洛可可把他的相机拿进卧室放在枕边。她重新回到床上,发了条短信给他。
“相机里的女生是你的前女友?”
卓远在地铁上读到洛可可的短信,他想起一直没删掉的三张照片。那是蒋彩妍提出分手前几个月他们在厦门旅行时他给她拍得照片,他选了三张最棒的人像留在相机里以便时时回顾,但为什么分手后他还舍不得删除?
或许连他的潜意识都认定再不会有另一个被摄影师深爱着的女人出现在镜头里,所以每当他想删除的时候,总会有各种状况阻止他“确认”。
想到白天洛可可一本正经说“你把爱情的样子永远保存下来了”,他不由握着手机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极度夸张,引得左右乘客侧目而视,卓远不得不弯下腰抱着胳膊克制自己。
广播报站,提醒即将到站的乘客及早做好下车准备。他站起身,走到左侧车门前站定,看着门玻璃上的男人——年轻、好看、面无表情。
垂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他找到洛可可发来的短信。“我再也拍不出能看见爱情的照片了,这是唯一的纪念。”卓远这样回复道,在自己后悔吐露心声之前发送给了她。
洛可可将他的短信读了两遍,无奈地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安慰卓远。她再一次打开相机看他爱过的女生——青春靓丽的脸庞带着骄傲的神气,因为她知道自己正被深爱着,眼前这个人的感情是可以任意挥霍的。
洛可可为这份被辜负的深情打抱不平。纷繁芜杂的尘世间,最难得是一心一意爱你的人。尤其当她联想到在自己三十一年的人生中从没成为某个男人的爱情终结者,对照片上不知名的女生不由产生了三分羡慕七分嫉妒的复杂心理。
这天晚上洛可可做了一个荒谬的噩梦,梦里卓琳号啕大哭着说“小远死了”,将她硬生生吓醒。
她睁开眼睛,感觉身体沉得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喉咙口火烧火燎地疼。洛可可挣扎着抬起手摸摸额头,一手冷汗。
马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隆隆作响,撕裂了安静的深夜。她望着窗帘上车灯的投影,很快它就消失不见了,周围再一次陷入黑暗。
她想着刚才的梦,心头有钝钝的痛感。这种痛不尖锐不致命,但能持续很久。
潜意识告诫洛可可停止幻想,在她的梦境里卓远被判了“死刑”,他和她不可能有结果。
人生有很多种当事人明知得可能与不可能,洛可可在这个夜晚认识到的现实令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