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城吟吟笑着,拉她坐下,将步摇又重新交到她手上:“喏,给你。怎的愈发学着小家子气了。”沈涣栀仍转着身子:“臣妾再不来了,本是挂心王,却换来王的一番取笑。”
笑着,庭城哄劝地将她抱在怀中:“看你闷着,逗你笑笑罢了。”沈涣栀垂下眼帘:“塞北战事吃紧,王可是想好对策了吗?”庭城薄唇紧抿,一言不发。沈涣栀终于开口:“臣妾倒是觉得,偃月阵不错。”
“偃月阵……”庭城眉心微蹙,片刻后舒展:“可孤已拟定了包围圈,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突然想起庭城之意为不留丝毫漏网之鱼,未免心生愧疚,到头来竟错了他的意思,细想片刻,才觉得也不算为难,道:“包围圈内偃月阵,可是万无一失了?”
庭城修长手指划在桌上的泛黄地图:“我大军将行这里。地势低洼,若立于高处,形成包围圈,石龙军队必将插翅难逃。”
点点头,沈涣栀思索,道:“臣妾觉得,光是占据有利地形还是不够,如此。”说着,纤纤细指在那张牛皮卷轴上画了一个圈,又轻轻一点:“便可破了。”
细细端详她勾出的地方,天下没有不能破的阵法,那的确为一个破口,一旦突破,石龙必将转弊为利,占据上风。庭城唇角微微下降,:“不错,但事发突然,石龙未必会有机会如你我般分析利弊。”沈涣栀盈盈一笑:“臣妾不过随口一提,王不必在意。”
指节发白,庭城声音沧桑:“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摆偃月阵。”继而轻笑:“孤从前竟不知道,你懂得阵法。”沈涣栀笑着摇头:“偶尔翻翻兵书,看到这一招,觉得玄妙,记住了而已。”庭城低醇道:“"右翼军继步军北引而东,作偃月阵,步军居中,骑军据其两端,使贼不见首尾。",妙绝。涣栀,孤有时觉得,你不只是个后宫女子。”
沈涣栀低眉,轻声:“臣妾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有时替王日夜忧思,也就学会了男子般地读古书,识兵法,臣妾无能,替王分忧的时候少之又少,此次也是纯粹巧合,恰恰臣妾那一晚瞧到了这个,因为有心便记了下来。”庭城叹得轻淡:“便是这二字有心,又有多少人做得到?”沈涣栀笑得温婉:“那王大可当此时臣妾的好处,臣妾生得笨拙,本是愚钝,有幸得王偶尔点拨,才学得万分之一。可见,王才是点石成金的高手,能化腐朽为神奇。”
庭城轻轻抚过她的后脑:“哪里是什么腐朽?你倒是愈发伶俐了。”沈涣栀盯着庭城,杏仁眼漂亮得紧:“蒙王不弃而已。”
怕他起疑而已。
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走了这么远,怎能因此一遭毁了庭城的信任有加?
“王在写什么?”蜷在他怀中的沈涣栀探头,庭城道:“边界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孤得派一位钦差下去,一来平定州府,不叫些居心叵测的人趁乱烧杀抢掠,二来安抚人心。”沈涣栀点头:“想来边界百姓定会感念皇恩浩荡。”
“如此一番叫区区石龙牵着鼻子走,反倒成了闹笑话。”庭城淡然道,沈涣栀眸中也有淡淡的担忧:“王是担心乾国趁虚而入吗?”“乾国先帝与父王是至交,乾国王不得不敬我三分。”庭城讽道,貌如潘安的容颜上渲染了一抹不羁。
“不过,”庭城话音一转:“此番事平后,倒是该与乾国诸多接触,否则百姓心里不安,难免会忧心我凌天的外交。”沈涣栀眸间一闪:“自先帝以来,凌天便与乾国少来往了。”
点头,庭城浅然:“少来往,却也无兵戈。只消两国面儿上的关系还在维持,凌天便不会主动撕破脸。”“可已疏远了这么久,靠什么拉近呢?”庭城略一沉吟:“一靠贸易,二靠和亲。”
贸易……和亲!
沈涣栀笑笑:“据臣妾所知,我朝并无公主。”庭城眸子深沉:“可乾国有公主。”微愣,沈涣栀仿佛当头一棒:“王的意思是……”庭城蓦地开口,略带歉意:“你可能会受些委屈。”沈涣栀锁眉:“臣妾明白,必然为大局着想,绝不顾念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