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沈凤书先是莫名其妙,接着无可奈何,最后反而好笑,“哭哭哭,你哭吧。”他想取回枪,她哭着把枪抱在怀里,就是不让他拿,眼泪鼻涕的糊了满脸。他绞了把毛巾,她仍然蹲着,接过来擦了脸,总算恢复了一点正常,但呃呃地打嗝。
沈凤书拿她没办法,解释给她听,“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见她红通通的眼睛气愤地瞪过来,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又来了,他有气没力地挥挥手,“去吧。”
明芝不敢走,但又不得不走。她带走了枪,开头藏在抽屉里,觉得不保险,找出来放在行李箱,想想还是有可能被别人发现,最后放在衣柜。用布包好了放在小衣中,估计谁也不会想到翻那里。
她没想过沈凤书也会有这么一面,然后她又想到,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这一想,她抽抽嗒嗒又哭了起来。
晚上沈凤书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才知道明芝没吃晚饭。房里灯是关的,他敲了敲门她没应。
沈凤书原是懒得管,但转念想起她哭得凄惨,又有些心软,便用力又敲了敲门,“明芝,是我。”里面的人低低应了声,他听到脚步声渐渐到了门边,停在门后不动了。
“身体不舒服?”他向来偏好有事说事的痛快性格。可白天明芝那样,蹲在那里跟捍卫似的不肯放手,手长脚长的,倒像个固执的半大小子。想到这里沈凤书心里一动,不知何时起明芝不再穿蓝布学生裙,换上了衬衫西裤,虽然利落,但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明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大表哥,你早点休息。”
沈凤书嗯了声,又想起另一件事,枪还在明芝那里。但是现在,他无意间笑了下,恐怕这孩子被吓着了,应该不会还给他。
“我让厨房给你下碗面?”
“不用。房里有点心。”
“那好,你休息吧。”
脚步声渐渐向楼梯去了,沈凤书的卧室在楼下。
明芝猛地打开门追出去,沈凤书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她。
她陷在黑暗里,隐隐的像个影子。
“不要死。”她说,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以为她又要哭了,但她清了清嗓子,清清楚楚地说,“大表哥,既然医生开了杜冷丁,总是有必要才开。你别老是硬挺,该用药还是用药,别伤了身体。”
“嗯。”
“还有,”小姑娘一咬牙,“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你也要好好的。”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返身回去,留给他的仍是一片黑暗。
沈凤书回了房,想要抽烟时才想起由于肺不好,他已经戒了烟。酒他不爱,烟不能抽,一把老骨头七零八碎地痛,可以做的都做过了,不能做的以后也没有做的机会,所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假如可以在瞬间解决,未尝不是幸事。
可惜,尘世的牵绊总是没完没了。
沈凤书不是哄明芝,确实只是想一想而已,毕竟仍有许多事放不下。再说人类对未知总抱着畏惧之心,他也不例外。
缓缓拉开一格抽屉,但只到一半便停下,沈凤书改变主意又关上了。
明芝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沈凤书是否起作用,不过第二天有医生过来给他看脉,想必他总算肯把健康放在心上了。
沈家这次分家,把公账上的田地、房子、商铺做了分配。沈凤书是长房长孙,拿到的自然不薄,但他把其中一半设了学费,凡是家中子弟外出求学可支取一份。各房对所得或有不满,但每份都是经过衡量才定的,换一份未必比拿到手的好,所以也无话可说。
沈家这点小波折,只是小事。沈凤书更关心的是外间水灾造成的损失,但统计数据不定,每天报纸上为此吵闹不休,皆道自家的才是真实。他气愤之余,只能以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劝慰自己,至少梅城他插得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