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伤势再次复发,这些日子不得不卧床歇息,随着成亲的日子渐近,府上热闹极了,即便是在屋内亦能听见外头的欢声笑语。尽管她十分想出门看看婚礼布置的如何,但她却强压下意念,只想着赶紧将伤势养好,这样便能安然参加婚礼。
算算日子,今日已是九月十三,还有两日便是婚期,心中止不住的开心。
这一日,邓裁缝捧着喜服来到屋内给她试穿,几名丫鬟瞧见那珠翠琳琅遍布的喜服,眼中全是艳羡,惊叹连连。
月初深深凝视着喜服,指尖抚摸着柔腻的丝绸布料,一寸一寸,却静默了,她真的要嫁给陵霄了吗?为何她却觉得这样不真实。
“小姐,奴婢们伺候您穿上试试吧。”丫鬟当即怂恿着,她们也很想看看喜服穿在身上的模样。
月初回神,正想说话,却闻门外一阵动静,细细听来隐有争吵声。
她眉头微蹙,迈步便朝外走去,丫鬟立刻为其开门,顿时闯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翩翩手捧玉盒的男子伫立在外,守卫却持刀挡了他的去路。
守卫面含怒容,厉声斥道:“未经主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小姐闺阁!”
“不得无礼。”月初轻缓地开口,迈下石阶,朝男子走去,目光中尽是盎然笑意:“月秀。”
月秀注视着月初的笑颜,眼中闪过许多复杂之情,满心惋惜终是化作一抹笑意:“听闻你即将成婚,恭喜你。”
月初心中五味参杂,当即便邀了月秀进屋,待丫鬟奉了茶后便径自离去,独留二人在屋内。
屋内袅袅沉香,静谧无声,月秀的目光环视了屋内简单却不失高雅的摆设,最后将目光落至桌上摆着的喜服,竟觉刺眼。
月初道:“我从未想过,你会来。”
月秀笑着摇头:“我也不愿来,但奉了天帝之命给你送礼。”
月初闻白曜之明,不由抚上心口,似乎能感受到天籁珠在体内那滚烫的温度,“我听陵霄说了白曜为我做的一切,一直想亲口对他说声谢谢,可一直没有机会,便劳烦你这一次帮我将谢意带到。”
月秀自然知道月初话中的意思,魔界早就放出了消息,声称白曜为救月初而将天籁珠给了她,天界众仙皆惊,却无人敢问,亦知白曜失去天籁珠意味着什么,“你可知,天帝失了天籁珠将意味着他与普通的神仙再无二般,天帝本该有的一切通天之法皆失去,于天帝是个重大的错误。如今天界诸神不追究其罪,只因仙魔之战日益紧张,还有东玄神君顶着,否则天界早已****。”
“我知晓白曜为我做的一切,并非我淡淡一句谢便能弥补的,可如今我除了说谢,还能做些什么呢?”
“陵霄真的值得你如此?”
“他愿意为我放下杀戮,脱离魔界。”
月秀闻言当即怒道:“魔就是魔,虽然他暂时放下了杀戮,难保他今后不会魔性大发。”
月初却肯定道:“我相信他,既然承诺了,便会做到。”
“承诺对妖魔来说随时可变,他们狡诈、阴险、狠毒,你还是太轻易信人了。”
“若真如此,便是月初看错了人。”
月秀见月初如此坚持,终是长叹一声:“在来见你之前,我准备了很多斥责你的话,可如今看着你如此,我便言尽于此,你我师徒一场,我只能祝福你,希望你永远幸福。”说着,便将一直捏在手中的玉盒递给她:“这是天帝让我带给你的贺礼。”
月初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一支白玉箫安静地躺在盒内,玉箫周身散发着丝丝寒光,握在手中冰凉入骨,顿时一抹熟悉的感觉涌入脑海,好像许多年前,她曾经见过这支玉箫一般。
“天帝说,这白玉箫曾是玉染赠他之物,这四千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如今你要与陵霄成婚了,这玉箫便物归原主。”月秀将白曜的原话转达给月初后,便缓缓起身:“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月初握紧了玉箫,低声道:“你也是。”
婚期已至,九月十五日的陵府鞭炮声声,络绎不绝的宾客皆手捧贺礼前来参加婚礼,陵府的下人迎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心中皆是疑惑连连。陵府许多下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潼城人,可是这些身着光鲜亮丽的宾客却看着眼生,几乎全都不是潼城的人。
下人们对陵霄的身份愈发疑惑,这陵霄究竟是何人,不仅家财万贯,所相识之人竟没有一个潼城人。
宾客中,楚韵与七杀来的最早,七杀入府后当即去见了陵霄,而楚韵则是去了月初的喜房,推门而入那一刻,正见刚换好一身红嫁衣的月初,清风入屋,吹得月初裙角飞扬。
“俗话说的不错,女人最美的时刻便是成亲的那一日。”楚韵满脸笑意地朝月初缓步走去,眉宇间全然是羡慕之情。
“你与七杀那么多年了,为何不成亲?”月初含笑相迎,牵引着楚韵的手朝里走去,便使了个眼色让屋内丫鬟退下。
楚韵回握着月初的手,笑答:“当年大护法被关入幽冥炼狱后,我与七杀在魔界便受到琉离与无双的连连打压,待大护法归来后,又一直忙于魔界与仙界之争,我与七杀一直没有机会成亲。”
听到仙魔之战,月初没有接茬,只是问道:“你与七杀没有想过要脱离魔界,从此不问世事吗?像我与陵霄这样多好?”
楚韵闻言,目光闪过一抹光芒,她深深凝视月初半晌才道:“我与七杀没有退路,你以为脱离魔界便能安逸?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如何能放过我们?更何况……我有责任,守护魔界到最后一刻,哪怕是战死,也不想躲躲藏藏憋屈的过完这一生。”
月初眉心一动,隐约被她这样一番话所触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楚韵却别过头,不看月初的眸子,低声道:“不,这些都是大护法心甘情愿的,他真的很爱你。”
月初却眉目低垂,目光黯然,想起与陵霄在潼城的这段日子,虽然陵霄对她非常好,可是她却是那样愧疚,若非是因为她,陵霄又怎会被迫放弃了他对天界的仇恨。
天界诛杀了他的父母,更以四大神君之力将其魂魄打散,若非是琉雅耗尽心力,陵霄早已不存在这世上。
这份仇恨,陵霄却为她而放下,她的心中唯有愧疚,更有不安。
她害怕陵霄有朝一日会后悔,更害怕天谴降临。
楚韵看出月初的思绪紊乱,着急地说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多想。”
月初收回思绪,笑着点了点头:“嗯。”
楚韵见月初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不禁暗骂方才自己的口无遮拦,她看了看天色,便道:“快到午时了,你还未梳妆,可不能耽误了你婚礼的吉时。我先去前堂,也见见大护法。”
楚韵离去后,被屏退的丫鬟们却迟迟未进屋给月初梳妆,她不禁有些疑惑,冲门外喊了声:“月兰,你可以进来了。”
可外头却寂静无声,月初立即戒备,望了眼空寂无人的屋子,这才觉察到妖气,是她太大意了。
一阵香气袭来,隐匿在屋内的那抹妖气飘至月初面前,瞬间现了形。
面前的女子有着与自己相似的容颜,她冲着自己柔腻地笑着,只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冷锐。
月初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人,当初在幽兰谷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婳婳。
返回天庭复命的月秀进入陵霄宝殿,只闻殿内有琴音缭绕,时而似清泉流淌,时而似凤凰啼鸣,定睛望去,正见天帝坐在案前一杯又一杯的饮酒,迷离的目光透露着蒙蒙醉意。
正对面坐着一名女子,一直在弹曲,细细看来,许是弹的时间过长,指尖都逸出了鲜血,她却默不作声继续弹,而天帝亦浑然未觉。
“臣下参见天帝。”月秀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中断了琴音。
月初望了眼琴弦上早已经被鲜血漫透,女子的双手惨白,无一丝血色,可沉静的面容上却不卑不亢,她起身亦行了个礼道:“既然天帝有事要与南月神君相商,安澜先行告退。”
月秀眉峰一挑,原来这个女子是玄天的二女儿玄安澜,这东玄神君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位置四大神君之首还不知足,还想着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至天帝身边,他猜想玄天必然是想要玄安澜登上天妃之位,这样一来,天界便再无人与之争锋了。
“臣下已将白玉箫交给了月初。”月秀禀报着。
白曜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没有机会亲自感谢天帝的救命之恩,便恳求我替她将谢意带到。还说,知晓您为她做的一切,并非她淡淡一句谢便能弥补的,可如今她除了说谢,还能做些什么呢?”月秀将月初的原话转达给白曜。
白曜讽刺地一笑:“对呀,她除了谢,也不能做些何事了。”
月秀不忍见白曜如此,张口劝道:“这一次,能看出月初对这份感情的坚定,我们只有祝福她……而天帝您失了天籁珠,如今该立天妃,稳住天庭众仙的心了。”
白曜猛然将桌案推翻,壶中琼浆玉露瞬间倾洒了一地,迸裂的酒杯飞溅,令月秀一惊,当即跪地。
“失了月初,我立谁为天妃?”他的眼中充斥着愤怒,可脸上却挂着无尽的笑:“你可体会过,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嫁于旁人时,你却无能为力?”
“臣下能。”月秀的声音异常空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忘不了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夕薇嫁给白晔成为天妃时,心中的悲伤与苦涩,那种无能为力让他几度认定自己的懦弱。
白曜却忽然沉寂下来,凝望这象征着权力最高峰的凌霄宝殿,可如今他的心却那样空。
“自打出生以来,我就很不服气,白晔不过是比我早生了百年,所以他便理所应当的成为天帝的继承人。他的才学、修为、天赋,哪一样都不如我,所以我不甘心,我必须要靠自己与白晔争个高低。我机关算尽,谋划了数千年,最终却害死了玉染,我抱着早已化为枯骨的玉染,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三界最可悲的人,为了心中的不甘放弃了自己的爱人,甚至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找了千年,终于找到了玉染的转世,可她的心却给了陵霄,任是我费尽心机都夺不回来,我便更恨白晔……若非是他的谋划,我如何会以为月初是华碧晗的转世,如何会错过她一次,这一次的错过便是永生……”
也许白曜是醉了,头一回,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然失态了,这也是月秀头一次见如此失态的白曜。
月秀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白曜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变成了这世上最悲伤的一个男人。
“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宿命的安排,若非是你设计破坏了白晔与华碧晗,又如何会酿成今日的错局?”
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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