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月初的狐疑,低头看她:“百溟水是我的如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魔界之人杀他,这一次,将会是灰飞烟灭。”
月初仰头,对上白曜那深幽的瞳子:“我带段亦言走,你守护潼城,不要让整个潼城因魔界而倾覆。”
白曜承诺:“你放心,我是天帝,必然守护这潼城的安危。”
夜黑风高,薄暮飘渺,一辆马车在黑夜中疾速飞奔,穿越空寂地丛林,惊起飞鸟嘶鸣,尖锐高亢。
忽然,一道凌厉地杀意合着强劲的朝马车中央夺魄而来,月初纵身而起,翻飞于浩然天际,矫健地身姿轻轻松松地避过那道真气,马车却被凌空劈成两半,骏马啼嘶,应声倒地而亡。
然,马车内却空无一人,唯独月初傲立在丛林间,一双冰冷地眸子注视着茫茫黑夜一处。
茫茫黑夜中一袭红衣如火的无双目光中有着被欺骗后的愤怒,她缓步走出黑暗。
月初眉间蕴着嘲弄之意:“对付区区一个凡人,竟需要魔君夫人亲自出马,当真看得起段亦言。”
“对付区区一个凡人自然容易,但若要对付天帝可就不仅仅只是我要出马了。”无双将脸上的愤怒敛起,亦是微笑道:“你让我以为段亦言跟你连夜逃离潼城,引来了我,可白曜就危险了。”说着,无双挥手一扬,一道金光直射苍穹,已将暗号放出。
月初目光微凌,心中暗暗思索着无双的话究竟是何意。
无双轻声感慨道:“白曜对你当真是情深意切,你何德何等,让这些人为你如此。”
月初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无双见月初一副茫然地模样,也不吝啬告诉她真相:“白曜已被困于潼城,今夜他将一人面对一场绝杀,他知今夜凶险,便将你支走,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险境。这份情深意重,你难道忍心一人逃离?”
月初心中犹疑:“不可能,白曜是天帝,怎能被困潼城!”
无双张狂一笑:“白曜纵然是天帝,他也有弱点,我们早早就探得他到人间想渡化段亦言为仙,所以我们悄悄在段亦言身上下了引仙蛊,这引仙蛊自然不会伤到白曜,只是用段亦言来牵扯白曜罢了。只有段亦言死,引仙蛊才会破解。”
月初满脸震惊,心中又怎会不知引仙蛊的作用,引仙花万年才得一株,需练就九九八十一年得成引仙蛊,且只能种在凡人之身。魔界将引仙蛊种在段亦言身上,白曜只要靠近其一丈之内便会身中引仙蛊,如此便与段亦言生生相牵。段亦言在人间,白曜便与之相引,无法重归天界。
能破这引仙蛊的,便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段亦言成仙,引仙蛊自可不攻而破,另一个便是段亦言死,引仙蛊也随之消散。
段亦言要成仙,没有五百年绝难登天,那只有段亦言死,白曜才能安然。
可如今看来,魔界密谋至此,便早已将潼城团团困住,必然要将白曜置于死地才罢休。
无双继续说道:“方才我已放出信号,整个潼城自此与天界失联,琉离已布下结界,无任何人能找到白曜。”
月初问:“那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无双轻笑:“因为我要你回去救白曜。”
月初又问:“你们早已布好天罗地网,我如何能闯入结界救白曜?”
无双回道:“因为,我也不希望白曜死。”
月初嗤鼻笑道:“是因为,你想看着我和白曜一起死对吧。”
无双沉默半晌,低声道:“你错了,白曜死,对我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白曜死后会有下一任天帝。白曜无妻无子,便只有从天界选资历最高之人为天帝,四大神君,唯有东玄神君玄天资历最高法力最强,若选下一任天帝必然是他胜任。你知道,玄天是我的仇人,若是他成为天帝,我的大仇便更难报了。”
月初面色凝重,她一直都知道无双之所以堕入魔界只为寻玄天报仇,所以这一番话她不会有假。她亦深深明白,魔界的全主力出动对付白曜,必然是一场恶战,天崩地裂,潼城倾覆是必然。
“如今,只有你能救白曜。”无双轻叹一声:“除非你不想救他。”
月初缓缓吐出一口凉气,笑道:“无双,即便我救不了白曜,我也会去救,哪怕是和他一起死。”
潼城内昏天暗地的黑气环绕大街小巷,街头街尾寂寥无人,隐约闪耀着几道绿光,飘忽而过,阴气逼人。几道强光夺魄而来,迸裂着的黑云几欲摧毁城墩,可正熟睡着的百姓却浑然未觉,在那一刻白曜已动用仙术最上乘的幻止术,潼城的时间静止,万籁俱灭。
白曜傲然而立,面对潼城四周的浮光结界,深邃地目光闪过几分决绝的意味,正在他的脚边,昏迷的段亦言正安静地沉睡在地,仿若失去了知觉,浑然未觉地沉睡着。
“白曜,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孤立无援,独自面对所有的危险?”陵霄的声音如鬼魅般忽近忽远飘忽而来,这一场谋划他们早已从百溟水投胎转世那一刻便已谋划,白曜中计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白曜嘴角微扬,丝毫不惧,目光遥遥望向那逐渐逼近的魔界中人,为首的是琉离与陵霄,其后跟随着楚韵、七杀以及魔界七大高手,这一次,他们果真是为了绝杀而来。
“引仙蛊如此稀有珍贵之物竟白白用在我身上,是否要感谢陵霄你看的起我。”
“不用引仙蛊,如何能困住你这位天界之主。”陵霄声音夺魄,转瞬间,七大高手已布好八卦降仙阵,将白曜团团围住。
白曜见七大高手已有动手的意味,眉宇间迸射出寒冷的杀意,正欲动手,却见正对面的苍穹之上,一抹白色身影朝自己飘飘而来。
觉察到有旁人的闯入,众人皆是侧目,只见风中的那一抹白色衣袂飞扬如画,待近方在黑夜中看清来人那明艳动人的容颜,竟是月初。
琉离脸色闪过一丝怒意,冷道:“我亲自设下的结界,她如何能够闯入这密不通风的潼城!”
月初顷刻间已如魅影般突破了七大高手的阵法,绝然独立在白曜的身畔,微冷地面容对着琉离,扬声笑道:“就凭这区区结界也想挡住我吗?”
白曜恍然侧首,深深凝视月初白皙的侧颜:“你竟然还是回来了。”
月初心中不由闪现几抹怒意,冷睇白曜道:“你故意支走我,当真是看不起月初。”
“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又一次利用了你。”白曜眉宇间净是清澈,语气微有叹息。
月初闻言微微一愣,这才清楚白曜费心将她支开潼城的目的,她凤眸微扬,不疾不徐道:“还真不习惯不再利用我的你。”
“月初,你忘记当年白曜是如何对你的吗?”楚韵上前一步,话语声声凌厉。
月初将目光投向楚韵,数千年不见,她的身上依旧闪烁着张狂夺目的美,她平静地回道:“自然不曾忘记过,但我是北月神君,天帝便是我的主上,为主上而站是身为臣下的责任,就如你明明对琉离的所作所为恨入骨髓,却依旧对其惟命是从。”
楚韵闻言,脸色一变,飘忽地目光不由瞥了眼琉离,心虚异常。
琉离却丝毫不将月初的话放在心上,眼中引诱精光透射,“我以为这一百年你隐居避世早已看透世事,当真不会管仙魔之争,看来你对白曜还是未曾死心。”说罢,别有深意看了眼身侧始终不发一语的陵霄。
“你们布下这天罗地网,出动魔界所有高手只为对付一个白曜,以多欺少却不允我出手相助?”月初对琉离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
“当年,天界四大神君合力诛杀我之时,可又想过以多欺少?”陵霄终于开口,冷眸看着月初时,闪烁着一抹隐忍至极限的愤怒。
月初凝眸静立,对上陵霄的双瞳,眸光黯然:“我不能让白曜有事,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潼城因你们的决战而覆灭。尽管我能力微不足道,但也想仅凭一己之力守护潼城百姓,此生便也无憾。”
陵霄一字一句地质问月初:“好一句大义凛然的话,当年白曜为阻我重生,杀我无辜的母亲时,可曾想过她也无辜?如今你为了护这个杀母亲的凶手,要与我动手是吗?你对得起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
月初因他的质问,忽而沉默,哑口无言,她何曾忘记过柳大娘对她的养育之恩,又怎会忘记白曜便是杀柳大娘的凶手。
可是,如今的她怎能为一己私欲,而让整个潼城无辜的百姓因仙魔大战而生灵涂炭。
白曜冷声道:“仙魔不两立,你的母亲是妖,又何谈无辜?”
陵霄瞳心一缩,俊颜寒意凛凛,刹那间透出妖媚的狂色,但听他徐徐问道:“你今日是否铁了心要护白曜?”
“我要护的不仅仅是白曜,还有潼城千万百姓。”月初话未落音,只见天地间狂风骤起,整个潼城陷入一阵天崩地裂,周遭狂风所至之处,房屋轰塌,地面凹陷。
月初见此情形,当即使出天定术,滚滚真气夺魄而出,瞬间环绕那崩塌的房屋,阻了那狂风怒吼的逼近,崩塌的房屋与凹陷的地面定格在那一瞬间。
“你杀白曜,我缠住月初。”琉离淡淡对陵霄抛下一句话,便合身朝月初逼去。
月初见琉离的逼近,飞身后退,冷笑道:“琉离,你又想重演当年在魔界重伤我时的那一刻吗?”
“我不信就凭你们能逃脱这天罗地网。”琉离的眼中尽是不屑,对月初迎面痛击一掌,却被她轻松避开,他微微有些诧异,犹记得一百年前与月初交手时,月初的功力还差他一劫,可如今再交手,发觉她的功力竟突飞猛涨,浑厚的真气与仙法早已凌驾他之上。满心诧异着月初为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可她这一百年来分明孤身在幽兰谷隐居。
琉离却不知,月初经过这一百年在幽兰谷的修养,早已将当年白晔给她的万年真气融会贯通,运用自如,再加上自身的天赋,功力早已凌驾诸仙之上。
琉离应付月初有些吃力,当即便召唤了七杀与楚韵共同对付月初。
七大高手依旧布阵,将白曜困于一处,陵霄凌驾阵法之上对白曜强攻,招招狠辣,几欲置其于死地。
白曜被七大高手阵法困住,身法不得施展开来,应付陵霄的强烈攻击有些吃力。
陵霄眼中浓郁的杀意随着那滔天的掌力尽数加诸于白曜之身,白曜节节败退,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七大高手的阵法,他明知破绽在何方,却再也腾不出任何精力破阵,只能费尽心机迎着陵霄的杀掌。
森然魔气破空爆射,幽冥之术压顶而来。
白曜被陵霄的夺命一击震伤心脉,一连后退数步,一口腥甜涌入喉间,却被他硬生生逼退。
他用尽全力克制自身之伤,抑制真气外泄。
乌云随着他们的交战滚滚压来,月初心想着要入阵助白曜,却被三人纠缠无法突破,她的心中渐起焦虑。如若白曜真被陵霄所伤,那这整个潼城所下的仙法与护壁将会顷刻间毁于一旦,潼城势必要毁灭,她不能让此事发生。
正在此时,月初瞬间逼出全身最极限的真气运用寂灭术,自伤三分而损人七分之法,异芒至周身迸裂,劲气****,震得三人骤然弹开数丈重重跌落在地。
月初也未顾忌自身之伤,持剑便要飞身入阵,却发觉被她所震开的琉离此时正好跌落在阵法之外,只见他忽而起身,竟是朝陵霄身后的空门逼去。
月初大惊,未及多想,纵身翻空,欲追上琉离给陵霄背后偷袭的那致命一击。
陵霄知白曜已受伤,凌空而起,正欲给白曜最后致命一击时,忽觉身后一阵杀意逼近,这气息分明是琉离。
“大护法,小心!”受伤倒地的七杀瞪大了双眼,嘶声厉吼,他只知此时陵霄身后一片空门,无任何守护,琉离这一掌若击中,非死即伤。
陵霄眸光闪过一抹嗜血的黯淡,未作任何犹豫,朝白曜逼去的那致命一掌突转方向,朝掌风所至之处击去。
这一掌,必然是要将琉离置于死地。
陵霄旋身看到身后情形之时,只见一抹白影掠过眼前,出掌便再难以收回,他那一掌却是硬生生地击中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月初见琉离欲偷袭陵霄,那一刻的她为护陵霄安危,已是飞身挡在了陵霄身后的空门,以掌对掌,直面迎上了琉离那一抹隐约飘红的掌风。
那一瞬间的风卷云涌,未定身法勉强接下琉离那一掌时,手心已酥麻一片,她分明能感受到有些四溢的真气正在消散。
如果说琉离这致命一掌,她以自身掌力勉强接下,那么身后空门那比琉离凌厉几倍的掌力她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承受的,一口鲜血由丹田直冲喉间,喷洒而出,溅了面前的琉离满身。
琉离震惊地望着面色瞬间发黑的月初,收了掌力,不自禁地连连后退数步,摊开双手,垂首望着衣衫上那狰狞的血红,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