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贵的威胁和张家老宅里的那张枷锁一样的床,无言的恐惧攥紧了每一根寒毛。
“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她脚步虚浮,拉住千千的手指关节惨白,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捂住肚子。
千千拍拍她的手指,言简意赅:“从这里到小镇马车要走一天,你这个样子,只怕撑不到那里,就算到了小镇,村子里面的人也会将你找回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先躲起来,让他们以为你逃走了,然后再伺机离开。”
苏雪面有迟疑,这个少女虽然看起来是来救她的,但是却不是要她先逃,而是要躲起来,可是她能躲到哪里去呢?如果被找到那又应当怎么办?
千千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继续道:“我家离这里不远,你可以先躲起来,我二妹在外面上学,等到风声小点,我可以让她带你离开。如果你不相信我,或者没胆量去逃,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这话一说,苏雪立刻银牙一咬,豁出去一般:“左右我也是生不如死,拼了这一回,死了也值得。”
千千微微一笑,将苏雪唤过来,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苏雪的神色先是紧张,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说是喜酒,其实也比平时的菜好不了多少,张家一贫如洗,随礼的乡亲也不计较,纷纷带上了自家酿造的高粱酒和米酒。
夜色深沉,渐渐,喝酒的众人已经醉眼朦胧了,几个汉子吵着要看新娘,张德贵舌头都大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看,看个鬼,老子的媳妇老子还没看够,滚滚滚。”
“小气,看看又不是睡睡,少块肉似的。”
“就是,听说你这新娘子来头还不小,城里来的。”另一个黄牙汉子眼睛里浮着妖异的光芒。
“那是,我老张的眼光,那自然是——”
“听说,还是买一送一是吧?”黄牙汉子笑得牙肉都露出来了。
张德贵顿时脸色一沉,眼睛瞪得通红,几乎没有犹豫,一拳就轮了过去,两人当下就打成一团。
千千半蹲在蚊帐旁边,手里拎着那根木棍,张德贵的婶娘换上了苏雪的衣裳,捆住了手脚向里侧放着,另一个长脸女人被藏到了床下面。
她必须保证在苏雪跑到自己家前张德贵不会发现,必要时,让他们三人一起沉睡到天亮也不是不可以。
哪知道,这个张德贵竟然在外面和别人打了起来,先开始只是两人,后来拉架的也搀和了进去,不知道是谁竟然将张家唯一一个灯泡也打坏了,这下子,只听到外面乱七八糟打得个不亦乐乎,一片混乱。
“谁,谁用棍子?”
“靠,连棍子都用上了,老子刚刚没打你脸,你还真不要脸了!”
“妈的,老子的子孙根!谁踢的!!你们这帮畜生!老子和你们拼了!”
妇人得见尖叫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吵闹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千千换了两个姿势,棍子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她放松身~子,干脆坐在床头等着。
这在这时,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千千立刻警觉起来,她摸了摸放在床边木棍,安静的等着,如同蛰伏的小兽,只在月亮投下模糊的剪影。
来人走的很慢很小心,带着格外的谨慎和悄无声息。
——莫不是哪个登徒子想趁机来占占便宜?
千千冷笑一声,将木棍在手里掂了掂,不送他份大礼都对不起这狗胆包天的色胆。
来人越走越近,千千依然纹丝不动,她垂着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她敏锐的目光,刀锋一般看着地上那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
快到了。到了。手腕收力。蓄势。侧扬。
破空而出的瞬间,她听见了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声音。
“我靠!陆千千,真的是你?!”
闻……闻瑾轩!陆千千瞠目结舌,但是手上的惯作用力还是迎了过去,一声闷哼,闻瑾轩微埋着的头一击即中!
轰然倒地。
这就是他千辛万苦浑水摸鱼偷进来的见面礼!
千千呆若木鸡,木棍应声落地。
竟然……是闻老板!在做梦吗?在做梦吧!千千使劲一咬舌头,疼得差点哭出声来。
这时候,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我听见屋子里面有声音!德贵哥!快瞧瞧新娘子!莫不要被人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