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乱局,其实正是她父亲蔡邕的一手策划。
她抿嘴笑了笑,道:“没什么,对了……你跟我说说呗,在宫里遇见什么了?只身一人潜入王宫,是不是很有趣?”
秦轲微微一怔,想到宫里的一切,想到老人,想到那死去的山匪,嘿嘿笑了起来:“有趣……这从何说起呢,有趣算不上,惊吓倒是不少。”
“嗯……”蔡琰想了想,道:“那就不说这个,说点别的,继续我们上一次在酒仙居里没说完的,荆吴和墨家还有沧海,你给我说说吧。”
“荆吴和墨家……”秦轲又开始头疼了,其实他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在酒仙居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七七八八,说到底他也不是高易水那种游历天下、见多识广的人,夏天的时候他还在稻香村的田埂上晒太阳,他拿什么来评说这天下大势?
不过想归这么想,秦轲不太擅长拒绝这种“要求”,只能是尽量从自己那已经不太饱满的脑海里再挖出一些东西,精彩程度嘛……相比较那天在酒仙居其实已经逊色不少。
蔡琰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双手捧着下巴,出神地望着天上的星光,偶尔点点头,说些“后来呢”、“接着呢”、“还有吗”……这样的话语。
今天的她显然并不怎么专心,到了后来干脆就任由秦轲继续说着,她也不再应和,侧头枕在膝盖上,怔怔地看着一处星空,眼睛微眯,似睡非睡。
她的额角有一缕不安分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
秦轲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和蔡邕之间的联系,高易水没来得及告诉他。
但至少他慢慢感受到了蔡琰那古灵精怪的表象之下,怀揣着一颗担忧的心。
他停下了叙述,转而问道:“如果……你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跟我说说看?”
“没有。”蔡琰依然蜷缩着,声音平缓,“就这样就好。”
秦轲点点头,没再开口,就只是陪着她静静坐着,两人都抬头望天,沉默不语。
夜间微凉的风,穿过两人肩膀之间的空隙,就在秦轲觉得眼前的星光有些昏花,有些迷迷糊糊想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团温暖贴上了自己的肩膀。
他愣愣地转头,蔡琰如缎子一般的长发在他的鼻尖下轻轻颤动,冰凉的,却并不寒冷,倒是让他痒痒的。
“我有点冷了。”蔡琰瓮声瓮气地道。
“不然……回去睡吧?”
“不要。”
“那,那我下去拿床被褥?”
说着,他就要起身,但蔡琰把手搭到了他的肩头,摇头道:“也不要。”
秦轲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安心地坐着,自愿给她当一个人形的枕头。
定安城外有山,延绵数百里,是定安城中贵族狩猎的绝佳场所,这些年以来,随着战事的紧迫,唐国上下也逐渐升起尚武之风,自然狩猎的次数也是越发地增多。
只不过在这样大夜里,又刚下过一场大雨,自然是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在寒风中狩猎的,所以在星光的照耀之下,这片山峦难得染上了一片宁静与祥和。
倾盆的暴雨纵然能浇灭火焰,凉透体温,却终究无法压垮那些旷野之中随风摇曳的野草。
这些倔强顽强的生灵在这片土地上不知道已经繁衍了多少年,哪怕是在干涸的季节也仍然根植土地,不肯死去。
此刻,它们借着雨露的滋润,正在茁壮成长,迎着漫天的星光,与滑落的露水共舞。
有鹿舔舐土地上生长的野草,显得悠闲自在。
但很快,铁蹄声震碎了露水,踩碎了那些直立的野草,烟尘和马蹄交织成一串洪流,轰隆隆地在上面碾压了过去,野鹿受惊奔逃,窜入林中不知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