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莫青离只觉得心间阵阵钝痛,正如小时候犯了错,被先生用戒尺打在手心上一样钻心得疼,她的心莫名地颤了颤,手却伸了来,却在她将要触到皇帝的那一瞬,皇帝却是往后缩了缩,她的一只苍白的手便那么停在半空,触之的皆是虚无。
赵子霈喉头不禁动了动,目光中的柔和那么的明显,却终是狠了心猛地一转头,不再看青贵姬泪意莹然的双眸,不再沉溺她突发而至的温柔:“你走吧,你不是她,昭阳殿的那个女人虽然长得跟她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我知道,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青离莞尔,这趟燕梓宫之行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再看了一眼负手背对的大睿朝皇帝,她曾经的良人,再一次曲了身子,行了最后的跪拜礼。
本以为不在意了的,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泪已决堤,爱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却原来爱恨此消彼长,从来不会消亡。
她走了,偏殿里又恢复了死寂,赵子霈听了那一声决绝的关门声虎躯不觉震了震,却终究不曾回头。
或许这般对她,才是最好的。
卫承德推门进了来,见皇帝仰头出现在月辉之中,淡淡的白光晕得他周身一片微黄,竟有些不切实际之感。
“福寿宫那边可有动静?”皇帝突然间打破了沉默。
卫承德也是一惊,只觉皇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皇上,福寿宫没什么特别,倒是东凤宫这两天不太太平。”
赵子霈恍惚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鸷,自袖中掏出那另外一半的同心结来,端详了片刻又收回了袖中:“东凤宫怎么回事?”
“是,是小公主。”卫承德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了,又偷偷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眼中精光一现,一掌拍在身旁的几案上,那几案本就年岁久了,又长时间无人修护,经这么一拍竟是轰然塌了下来。
卫承德晓得皇帝对这所偏殿的钟爱,见几案已然碎了一地,顿时吓得脸色铁青,赶忙跪了下来,伸手便要去捡那脚边的碎片。
“不用了”,却听皇帝淡淡叹道,“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再怎么修复珍爱,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卫承德心知皇帝这是有所指,壮了胆子抬头瞧着尊贵威仪的天子皇帝,许久,终是问出了口:“皇上既然放不下青贵姬,为何又要如此拒她于千里?”
赵子霈朝着卫承德投来了凌厉一瞥,却在打算斥责的那一刹那,心中一涩,唯又阖了双目,兀自感怀:“她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瓷娃娃,靠的太近朕怕有一天会一不留神伤了她,如今这样便好,哪怕只是远远得看着,只要她还在那里,朕便知足。”
卫承德哑了声,他几乎与皇帝朝夕相对形影不离,皇帝的喜怒哀乐言谈德行他都是知道的,他看得出皇帝对之前的青妃是宠,而对如今的青贵姬,却是真的在乎的。
“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否则……”赵子霈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卫承德毛骨悚然,那挎在臂弯的拂尘也不禁抖了抖,在愈渐迷蒙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漠然。
赵子霈不再留恋这座自童年时候便让他向往憧憬的偏殿,率先迈了步子,出了燕梓宫。
他走得很快,身后的卫承德领了一众太监急急地跟着,虽是初夏,夜里还有些凉,众人竟还是急出了汗来。
已近子时了,东凤宫也已经如沉睡了一般,守门的太监正缩在角落里打盹,睡得正香的时候猛地被人踢醒,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状况,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卫承德揪了他的衣领,焦急地斥道:“圣驾在此,还不快开门。”
东凤宫的殿门轰然中开,早已有守夜的宫女进殿去传话了,赵子霈若无其事地步上正殿的时候,只着了朱红寝衣的元皇后也已是简单洗漱了出来迎驾了。
元皇后并不晓得皇帝的来意,今日乃是夕夫人的大日子,皇帝不在昭阳殿,却是半夜里来了自己的寝宫,究竟是为了何事?
“臣妾不知皇上深夜驾临,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元皇后摸不透皇帝的心思,施施然行了一礼。
赵子霈却是目不斜视,也不叫皇后平身,只朝着偏殿的方向行去,卫承德瞧了半跪着的皇后一眼,招呼了众人匆匆跟了去。
元皇后不明所以,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起了来,看着偏殿的方向,心间却充斥着不安。却原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总归是不能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