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人了?盎秋呢?”
皇后心内有所不悦,没想到皇帝一进宫来首先便是问起了盎秋。
当日趁着皇帝醉酒,设计安排盎秋侍寝,盎秋也是好福气,只一晚便怀了龙嗣,这让身为皇后的自己情何以堪?
元沁暗暗地打量着皇帝清淡的脸色回道:“盎秋身子不适,臣妾让她回房歇着了。”
赵子霈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舒缓了紧皱的双眉:“哦?可有宣太医来瞧?”
元皇后不想皇帝今日倒似乎对盎秋格外的上心,只不晓得皇帝心里究竟作何盘算,盎秋有孕的事情太后嘱咐一定要瞒着,便连皇帝也不得透露,元沁知道太后的打算,只得挤出淡淡的笑颜:“不过是受了风寒,劳烦皇上费心了。”
皇帝却似乎是不依不挠,身形一动竟是起了身大步下了玉阶朝外走去,皇后不明所以,急急地趋步上前又不敢伸手拦阻,只好紧步跟着急切问道:“皇上这是何意?依照惯例,今日皇上要留在东凤宫里辞年,皇上此时若是离开,恐怕不吉。”
赵子霈步伐未缓目不旁顾,听着皇后略显得有些威胁意味的语气竟觉着可笑:“皇后误会了,朕今日哪里都不去,不过是去偏殿看看秋宝林罢了。”
秋宝林?那日皇帝醒来发现身边衣衫不整的盎秋的时候,知道自己被人设计,龙颜大怒,若不是皇后太后从旁劝阻,盎秋早已身首异处或是被赶出宫,可是只这一瞬间,皇帝竟是封了盎秋为宝林,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天子心思,当真是捉摸不透。
元皇后劝阻不住,只得跟着出了东凤正殿,盎秋只是个奴婢宫人,虽是一宫掌事,却也只能住在偏院之内,普通宫女都是几人同住一间,盎秋身为女官,倒是可以一人独住的。
赵子霈喝退了太监宫人,也不顾身后的元沁跟随,径直朝偏院行去。
元皇后暗暗心疑,皇帝一年里来东凤宫的次数寥寥可数,却对宫女的住处也是这般熟稔,倒叫人不得不思量另一种可能了。
可是究竟是也不是,皇后亦是也不敢肯定。
天色尚早,莫青离晚间无事又睡意全无,索性避开了宫人独自提了灯笼信步宫中,虽是除夕团圆夜,御林军却丝毫不敢松懈,依旧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莫青离甚是不耐,听着不远处不时传来的鞭花炮竹之声,只觉着阵阵心烦。
今儿气候突然转暖,连风也不再如往常般刺骨,莫青离只为了图一时清净,却是愈行愈远,再回神时,才发觉已到了太液湖边。
此处人迹罕至荒无人烟,北风再无遮挡,掠过湖面席卷而来,翻飞起片片残叶如落蝶。莫青离望着湖心廊亭模糊的轮廓发呆,心间陡然一滞,似是忘记了呼吸一般良久缓不过来。
她抚着滞闷的胸口,绫花台履轻抬,步上廊桥已显得有些残败的青玉石板,却感觉气闷之感更甚,直到走近了湖心的廊亭,直到看到了石亭的全貌,莫青离才猛然惊觉此番异样是为哪般。
原来他已不知不觉潜入了自己的芳心,原来对他的思念竟已是如此之浓。
晚了么?晚了吧!前世那般浓烈的爱与恨,今生又如何还能坦然得面对新生?若之后的一切从来不曾发生过,或许她会是将军府中娇纵一世的少夫人,或许此刻她也会相夫教子,美满一生。
少卿啊少卿,原谅我当初负你,原谅我如今不能许你,原谅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前世今生,真心待我的,只有你。
她记得当日就是在这个廊亭,她记得他说“真心待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原来当时心里涌上的心塞难言并不只是动容,而是生死重逢的相错与相惜。
在这样举国同庆的团圆之夜,他可也曾遥想着深陷宫苑的自己?莫青离眸间一点怅然,又是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廊亭里影影绰绰似是有个身影,隔着茫茫的暮色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隐约感觉是个男人。
是他么?莫青离芳心不免一阵狂跳,继续迈着的步子也变得紧张慌乱了起来。走近了,那人却背对着身,的确是个八尺儿郎,青衫加身,玉冠束发,背负着双手,眺望着远处的湖面默然沉思,听见身后绣履踩踏落叶的“飒飒”声转过身来。
莫青离这才看清男子的面貌,却是始料未及。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