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我已经习惯了。”她眼睛湿润,看向高访,而后者似乎是被这眼神打动了。
“人多热闹些,请坐吧。”他上前亲自帮她拉开椅子。
对面的袁来张嘴就要说些什么,高访送好椅子,还站在林之俐身后,他看了袁来一眼,别有深意,眼神凌厉,他以前从未将这种目光用在她身上,她被瞬间噤声,并彻底失去了所有胡闹的底气。
得偿所愿,林之俐坐好,眼中晃过一丝胜利的得意,她点了单,便和高访热络地攀谈起来。
两人确实也有很多可谈,行业新闻旧闻,相似的海外工作学习经历,对时事的看法,从杯中1981柏翠名庄的葡萄美酒一直谈到餐厅低音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马修·连恩,《布列瑟农》。
古人也曾说高山流水知音难遇,两个同一频率的人在一起,才会相谐,否则,一人事事皆要向另外一人解释,那当然便少了许多兴味。
她于三人午餐中静坐,垂首用餐,上好牛排尝来味同嚼蜡,她也不敢开口,她若一开口,便约等于那少掉的兴味。
(你以为这种感觉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很不幸,它结束了。就那么突然间结束的。)
(袁袁,他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哪里不够好,而是他对你来说太难了。)
原来她百般抗拒的字字句句,早就在心田生根,蛰伏在血肉里,只等待着一阵风,或一场雨,就能破土而出。
(你们之间的巨大差异,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拖入自我怀疑的深渊,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你明白,爱并不能战胜一切。)
头脑甚至于都已经开始自我衍生。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闭嘴!)
她拿着刀叉切牛排,动作幅度太大了,甚至于越来越大——切这种牛排本不需要用这么大力的,她手肘一下碰翻了手边的盐罐。
对面的两人都停下手中刀叉来看她。高访没说什么,他抬手叫了侍者过来。
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挫败的盯着撒了半桌的盐。
林之俐见此,不知想到什么,柔柔地笑了一声,“高总,你知道这家餐厅名字的由来吗?”
“You are the salt in my life.”高访看着对面的人,轻轻地说。
“你是我生命中的盐?”袁来难得听懂这一句,抬头问道,有些迟疑。
林之俐又笑了,像是听了个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她十分矜傲地扫了袁来一眼,“直译过来是这么个意思,但话不能这么说,这句英文应该意译为——
你让我的生活有滋有味。“
“是么?”袁来看向高访。
他眸中深处仍栖息着某种微光,他看向她,喉结动了一下,长指攥着刀叉,指节发白。
“是。”他说。
然后他若无其事转过头去,继续与林之俐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