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来没去过南方。”
豌豆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过身,看见她缓缓从洞口的方向走来,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面对着我说:“是什么样的?”
“很荒凉,比这里差远了,”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是这么觉得的。”
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直觉告诉我她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那是什么?”她问,目光聚在我背包的侧兜上。里面是皮克西的弹弓。
“弹弓。”
“我可以看看吗?”
我拿出来给她,看着她翻来覆去地抚摩检查,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皮筋好像是什么飞马的蹄筋。”我状似无意地说。
“银飞马。”她随口纠正道。
“你认识这把弹弓吗?”
“我怎么会认识!”她好像突然生起气来,把弹弓摔还给我。
“这是别人借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他。”
她垂下眼睛说:“还什么还,既然肯借给你,就说明根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我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认识一个名叫皮克西的绿精吗?”
她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突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坐回去,大声说:“不认识!”然后扫了一眼壁上的自鸣钟,一把拉起我:“都这个时间了,去爷爷那里吃晚餐吧!”
我跟着她走到洞口,她突然回过头,瞪着我:“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一会儿见了爷爷,还有在别人面前,不要提绿精什么的!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我诧异地看着她,愣愣地点头,她又不放心地叮嘱我一遍,才打开门率先爬出去了。我跟在她身后,钻出地面时发现外面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陌生的半身人男孩站在洞口两米外探头探脑,看见沃特金小姐出现了马上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豆花!”
豌豆花恼怒道:“不许这么叫我!你来这儿干嘛?”
男孩一边咧嘴笑一边局促不安地踮着两只胖胖的小腿,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换回来,“毛姆爷爷叫你去吃晚餐呢,我来看看你怎么还不来,嘿嘿,你照顾那谁,辛苦了。”
“那谁”从土里爬出来,拍拍手,知趣地站在豌豆花身后,刚想后退一步,被她拉住了手,说:“小心后面的蜂巢。”
我连忙回头,只见洞口除了那丛天南星之外,另一边的土堆下面赫然码着两片碗口大小的蜂巢,蜜蜂在上方嗡嗡嗡地飞来飞去。难怪这男孩站得那么远。话说回来,还真是危险重重的洞口啊。
豌豆花小心地关上洞口的木门,示意我跟着她走。半身人男孩蹦蹦跳跳地凑上前,被她呵斥:“别跳了,我屋里直掉渣。”男孩马上挺直手脚,像机器人似的老实跟着。
豌豆花和灰蹄——也就是这位男孩——在前,我在后,三人在丘陵间迂回地走了一小段路,绕过丛丛矮灌木,以及枝叶掩映下的许多个小木门,它们十分隐蔽,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有些关着,有些虚掩着,更多则大喇喇地敞开着,偶尔探出半个身子,肩膀上是红扑扑的小脸,他们热络地彼此聊着天,看见我们经过,一边跟豌豆花和灰蹄打招呼,一边好奇地打量我。
我得以一窥这个居住密集的社区一隅,也算明白了之前为什么看不到人影,以及他们为什么瞬间就冒出来了——他们都住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