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俨然早有预料,但经过现实这记铁拳的不断打磨,他的态度也恭谨了许多。
忙是恭敬对李春来行礼。
看了看孙乾的精神状态,李春来心里也有了数,笑着跟他寒暄几句,便是直接说出了正题。
孙乾眉头登时紧皱起来,思虑良久才道:“将军,这件事,之前时学生曾有所预料,却未曾想,竟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李春来也不着急,淡然的点了一袋烟,给孙乾充裕的时间来思量。
孙乾见李春来态度和缓,心里也更有底气,想了想,竟然笑道:“将军,不知,您以为,这些登州帮的人,包括沂源这些地头蛇,为啥冒着得罪将军您的风险,还是要这般做呢?”
“嗯?”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春来的脑海中恍如划过了一道闪电,陡然抓到了什么。
看向孙乾的眼睛道:“说下去。”
孙乾本来还想卖弄一下,吊书呆,可一看到李春来冷漠的眼睛,也迅速回过神来,忙恭敬道:“将军,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学生的猜测不错,不论是登州帮的人,还是沂源本地的地头蛇,必定是被鞑子那边许了厚利!”
怕李春来不明白,孙乾忙又仔细解释道:“将军,这厚利,或并非就是鞑子要给他们多少多少银子,那毕竟是一锤子买卖。这帮人都有家有业,拖家带口的,未必就会冲脑门子。
以学生浅见,或有可能,他们是许了登州帮和沂源这些地头蛇们,与他们鞑子那边的贸易问题……”
孙乾说完,忙毕恭毕敬一礼,乖巧的退到了一旁,把时间留给李春来自己思虑。
李春来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恍如有一层膜被冲破了,豁然开朗。
此时这个时代,或许消息不畅,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弊端,但是,如果达到了一定层次的人,想知道某种消息,还是并不困难的。
退一万步说,猜也能猜个七八分。
就比如晋商这些年的快速发迹。
往好听了、糊弄朝廷、糊弄老百姓的说,是他们这帮人勤劳、勇敢,又敢于做事业。
可,事实谁不知道呢?
要不是毗邻那些野狗一般的蒙古人,这等暴利的买卖能轮得到他们?
君不见,关内毫不值钱的一个破茶饼子,放到关外的苦寒之地,那都是宝贝,随便开价的啊。
更不要提,后金女真兴起之后,他们又多了一个更有钱的大买主!
这些东西,看起来是禁忌,但在这圈子里混的,谁又能不知一二?
正如后世那个经典电影里的台词:“你这尼姑的脑袋,凭什么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相比三晋之地,与辽地隔海相望的登莱腹地,显然拥有着更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为何这等暴利的事情,始终没有做起来呢?
“呼。”
半晌,理顺了思路,李春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向孙乾道:“我现在,该当如何?”
“……”
孙乾没想到李春来会这般直白,稍稍一愣,但转而他便抖擞起了精神。
他果然没有走眼!
这小李三儿,野心大着呢!
忙恭敬道:“将军,事情已经这般,以学生的浅薄之见,为了长远之计,将军您还须得谋定而后动。但是眼下事态已经这般,这个亏,可能都要成哑巴亏了,将军您便这么吃了,那也不妥……或许,咱们可以在银子方面,多动动脑子……”
……
离开东大牢,李春来的心情已经是明朗了许多。
无怪乎先贤言:“欲速则不达。”
在李春来的最初预计里,沂源这帮豪强,他李三儿还是很愿意跟他们达成统一战线,捆绑利益的。
哪怕是多花费些时间与精力。
只可惜。
现实便是这般残忍。
很多人的眼光,就真的只能看一线远。
就恍如后世,有些老人,宁愿把那些不怀好意的推销员当成亲人,也不愿去听自己亲生儿女的大实话,相信她就是那个能长生不老的特例呢……
其中缘由不多赘述。
但世界便是这般,‘存在即合理’。
鞑子此时能抢下这块阵地,把这帮傻缺忽悠住,那就是他们的本事。
已经发生了,李春来便必须要去承认,去接受。
否则,若自欺欺人,怕非但不会有什么改善,反而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坏!
想着,李春来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要玩这等‘庞氏构架’,他李三爷不比后金这帮狗杂碎更会玩?
而离开时孙乾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也让李春来有些乐。
按照,刘黑子之前那么埋汰孙乾,他应该恨极了刘黑子和那些老娘们儿。
但现实却是……
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关系,孙乾哀求李春来的第一大条件便是:‘他希望能保住其中的一个老娘们儿……’
没有设身处地。
这,这什么玩意儿?是人能活的吗?
可真正处在其中,特别是没了选择的时候。
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