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子到底咋想的?啊!你还拿我当你舅不?还是,你舅我是外人?要你这么客套的糊弄我?!怎么着,现在你出名了,翅膀硬了,就不想认你舅了?”
“舅,不是,三儿哪敢那。”
李春来本来很玩味的表情,突然变的郑重且恭敬起来,讨着巧道:“舅,三儿这不是怕借了您的银子,给您添麻烦吗?”
看着李春来乖巧的模样,恍如又回到了那日他带着他刚到县衙的时候,杨德山忽然有点恍惚。
以他的阅历城府,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搞出这么一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他杨德山有事情没做好啊。
但杨德山能混到今天,俨然也不是凡人,当即便是平和了心神,很真诚的看着李春来道:“三儿,舅知道,这些年,舅也没给你帮上啥忙,也没咋照顾你。可,舅也有舅的难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舅家里,河东狮吼,很多事情,舅也做不了住啊。可三儿,咱们毕竟是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觉得,舅会害你吗?”
见杨德山终于摆正了态度,李春来的态度不由也拉低了不少,陪着笑恭敬道:“舅,这也正是三儿想跟您说的,咱毕竟是一家人,心也好,力气也好,还是得往一块使才行。舅,您现在想必也猜到了,三儿现在麻烦不少吧?”
杨德山眉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思虑好一会儿,他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哎,三儿,舅前面便说,这事情,你着急了啊。你早跟舅说你有这等本事,身边又有这等好手,咱们徐徐图之也不迟啊。这现在闹的,就算你能顺利上去,恐怕,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了,那帮人,必定会第一时间把你弄去剿匪啊……”
李春来恭敬的点头。
这也是他今晚拿出这宝贵时间,见杨德山的核心理由。
杨德山身上,纵然有着一些臭毛病,但究竟是‘场面人’,熟悉套路,脑子也是活泛,一眼便是看出其中核心所在。
李春来此时心里虽是已经有了一些谱,可,还是想听听,站在了自己立场上的杨德山,会如何评价、对待此事。
片晌,李春来恭敬对杨德山一礼道:“舅,事情您也都知道了,我若不拼,怕是连上去的机会都没。现在已经这般,估计上去不算太难了。只是,这后面,若他们把我弄去剿匪,我到底该如何应对呢?舅,还请您教我……”
“哎……”
杨德山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步。
如果眼前是其他人,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他怕都不会浪费太多脑子,真正的出谋划策。
因为局面太复杂了,稍有不慎,连他也得扯进去。按照他的行为准则,自然是尽快划清界限,及时止损微妙。
可此时……
李春来这有点不一样!
纵然局面复杂,危机万分,可李春来身上的那种狠劲儿,尤其是李春来的那种机灵与灵性,让的杨德山心里不自禁便是挂起了一抹希望。
这小三子,不仅命硬,能力也是够的。
只要他能过去这一关,那等回报,岂是他这些年狗一般缩着、见谁都叫爷可比?
半晌,杨德山这才有了思虑,转过身来,老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李春来,一字一句道:
“三儿,这世间事,无怪乎‘规矩’两字。你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便要有这个觉悟!该是你的,你就不能逃!要应着,更得接着!但是,不是你的,你一文子也不能担,更不能义气鲁莽!”
杨德山说着,整个人都撑在了桌子上,身体前倾,巨大的压迫着李春来。
李春来自不惧杨德山这种威势,但面上却是故作恭敬的连连点头。
杨德山这话虽是略有隐晦,但他却是摸到了其中核心。
只要大老爷给他李春来升官,该是他李春来承担的东西,他李春来绝不会少一分!
但是,不该是他李春来的,想要他李春来去怎样,那,得看后面人开出的加码够不够了。
见李春来领会了他的意思,杨德山心神大慰。
抛却其他不谈,便只说这小三子的悟性,那绝对是一等一的水准啊。
这也让杨德山止不住的兴奋。
他们这小家族,数代泥腿子,终于看到了点盼头,有人,要在官面上站住脚啊。
忙又道:“三儿,你也别太担心。关于剿匪之事,舅也算有些了解。这都多少年了,不说咱沂源的老父母换了一茬又一茬,便是青州、莱芜的镇守都是换了数茬。天天说剿匪,可,又有几次清剿成功?”
听杨德山终于说起了自己最想知道的正题,李春来的神色也是愈发的凝重,恭敬的看向杨德山的眼睛。
这才是他的核心目的。
不仅要把杨德山这边拉住,更是要让杨德山为他……出力!
当然,只要他杨德山真正出力,帮他李春来稳住、渡过这个难关,滴水之恩,他李春来未来必涌泉相报。
见李春来愈发恭敬,似是又被他‘拿住了’,杨德山心情也越来越好,便更仔细的为李春来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