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檐下闲愁遣空绪，游魂千年何张目

痹毒素和与此有关的不老药，简直就是愚蠢之极的想法。且不说是否能够实现，即便是实现了，人类像乌龟那样缩头活个几百上千年，又有什么意义？

    “你真是活该，不老药这么蠢的事情最终也会去相信，还为此送了命，真是死得一点都不冤。”木谦想起以前地球上的事情，有一种想给自己两巴掌解解恨的冲动。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比在拉格措星球上时好多了，星舟人的强大科技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在地球上的那些破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还有就是，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时间来自怨自艾，因为他和其它地球人都需要通过冰冻休眠的形式来度过这段漫长到可怕的旅程。

    “你们的休眠必须是深度休眠，因为你们的身体太弱了。而我们星舟人比你们稍微强大一点，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们大多数都是半睡半醒的休眠，拥有自主醒过来的能力。”十年之后，星辉对地球一众人等商讨他们的休眠事项。

    “那你们这样的休眠形式能够保证自身的存活吗？休眠和不休眠之间的差别大吗？”有人问道。

    “据我所知，生命体进行休眠，温度并不是关键的决定因素，最重要的还是生命自身的适应性。我们的休眠技术和延长你们寿命的技术有很多想通之处，都是增强你们体内细胞的强度，让它能够应对外界更加复杂的环境，来继续进化。甚至说，五十度的高温都有生命可以进入休眠状态。”星辉的话再次让地球众人无语：体温达到五十度，那还叫休眠吗？

    也正是因为需要休眠，地球众人放弃了去学习星舟人文化和科技的打算，在这栋小楼里过着闭门隐居的生活。因为按照桑格纫丝的说法，星舟文明和地球文明之间的差异太大了，而一个人的生命和精力是有限的，单凭他们这些人，不可能对星舟文明产生太过于深入的了解，那么还不如寄希望于乱域呢。

    “在拉格措的时候，就是因为我们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好，所以齐天2代铠甲一直有着很多的缺陷，比如说它的通讯定位系统、生命维持系统、作战系统等。”伊万说道。

    “术业有专攻，我们有限的这些人无法形成一个很有创造性的群体社会，所以导致了齐天2代铠甲虚有其表，虽然理论上很强，可惜在现实宇宙中却不堪一击，我们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生命代价，现在很可能只有我们这些人还活着了。”又有人说道。

    “我们现在可以向星舟文明寻求帮助，让他们帮我们完善齐天2代铠甲，甚至把3代制造出来也未可知。”有人提出了这个很诱人的想法。

    这个主意的确很不错，星舟文明的科技强大，如果齐天2代铠甲能够升级完善的话，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可惜，在星辉帮忙沟通了之后，星舟人拒绝了这个提议，理由是地球人的铠甲和他们的科技理论相距甚远，二者之间无法融合。不过，星舟人却答应可以给地球人提供一套他们的铠甲，以便地球人外出星舟号时使用。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星舟人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的铠甲不够资格，根本没有让我们帮忙升级的价值。对于这样的结果，一众地球人无论多么憋屈和不甘，都只能默然地选择接受，谢渔等人觉得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而随后，另一个比较特殊的地球人，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章泽琛伤势好了之后，他变得谦虚很多，星舟号对他的冲击很大，他不是伊万等人，很难理解这艘像地球一样巨大的宇宙飞船。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一切都很神秘和可怕，但更可悲的事却还在后面。

    “章兄弟的个人实力很强啊，听说你也很擅长你们地球上的格斗术，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如何？”有一天，光耀在送来生活物资的时候，突然这样对章泽琛说道。

    “好。在这里吗？”章泽琛醒过来之后情绪一直都很压抑，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然不是，外面的空间更大，我们去宇宙中玩玩。”光耀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章泽琛。

    “外面？怎么出去？”章泽琛心中的暴戾之气升起，他急需要发泄出来。

    “你可以穿上你们的齐天铠甲，这样就能出去了。”光耀说道。

    很快，一艘圆环形的小飞船飞出了星舟号，而星舟号本身却依旧前进，没有极其特殊的事情，星舟号时绝不会停的。

    在小飞船上，一众地球人都在，他们是来观摩章泽琛和星耀的这场比武的。虽然胜负的意义不大，但他们还是迫切地希望章泽琛能赢，在他们心里，或多或少地都把这当做了两个文明之间的交锋。

    飞船的舱门打开，章泽琛身穿齐天铠甲冲了出去，站在了远处的宇宙中。飞船上的光源和附近星体反射的宇宙光线在这一片星域明灭不定，在荧惑之间充满了幽暗鬼魅之感。

    随后，包括章泽琛在内的一众地球人全都傻眼了，因为光耀并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就那么跳出了飞船，站在了章泽琛的对面。

    “这是什么情况？”谢秋安大叫道。

    “看来章泽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这哪里是来比试的？分明就是特意来踩我们的。”星野真剑佑摇头叹道。

    “单凭自身的生命体，就能够抗衡外太空极限低温、低压的真空环境，这已经是传说中神、佛的境界了，不是我等凡夫可以比拟的。”乔达摩也摇头说道。

    章泽琛同样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但他并无选择的余地。一道淡白色的激光从章泽琛身上的铠甲上发出，激射向光耀。但这注定是徒劳，光耀只是身躯略微一个晃动就躲了过去。在这样无阻力的外太空环境中，空旷无而遮碍，一道细小的激光攻击很难命中灵活变通的强大生命体。之后，光耀并未有所动作，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

    章泽琛暴虐地驱动着齐天铠甲，冲向了光耀，他要和面前的这个星舟人贴身肉搏，这才是他所擅长的，也是他最渴望的战斗方式。

    一记前冲直拳准确地命中了光耀的胸口位置，光耀立即如一块微小的宇宙石块一样，“嗖”的一下飞向远处的黑暗。章泽琛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追了过去，他这一拳不可能击倒主动来挑战他的这个星舟人。这一战意义重大，所以他必须乘胜追击，不放过任何机会。

    火花四溅、电光闪耀。光耀很快转身回来，如一颗迅捷的流星，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光焰，然后和章泽琛撞在了一起。章泽琛身上的齐天铠甲立刻变形，而光耀身上的坚硬角质层也龟裂，两人可谓是两败俱伤。

    在这种物质的高速碰撞中，其动能非常巨大，新生成、又随即湮灭的粒子物质在这片星域里闪烁出亮度很高的白光。在这一瞬间，这一点闪光掩盖了漆黑宇宙，成为飞船上谢渔等人眼中唯一的存在，让他们神摇意夺，一时之间茫然而不自知。

    但章泽琛却身处爆发的亮光之中，他只觉眼前突然一片惨白，然后齐天铠甲的内置功能大多失灵，基本上只剩下一个坚硬且已经变形的外壳把他罩在里面。没有齐天铠甲氧气供应的话，章泽琛只能坚持五分钟的时间，而在剧烈的打斗中，他可能连一分钟都支撑不住。

    不过万幸，齐天铠甲的动力还在，乁亜物质衰变所爆发出的辐射能很难被外力强行阻止。章泽琛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无多，所以再一次冲向了光耀。而光耀也主动迎向他，两人很快便纠缠在一起，在这片昏暗幽魅的宇宙空间里，拳脚施展，用身躯一次次的碰撞，在暴力美中展现出生命的狂暴姿态。

    齐天铠甲里的章泽琛已经满脸通红，全身血管爆起，他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而光耀却似乎仍然可以坚持下去。章泽琛狠厉的一面爆发出来，他不在乎什么地球人的尊严，他只是不想输：不是不想输给面前的这个人，而是不想输给这个宇宙。

    他觉得，这个宇宙自从他离开地球之后，就一直在玩弄他，在拉格措星球上如此，此刻还是如此。

    所以，章泽琛面对光耀大力轰向他面门的一拳，采取了不闪不避的应对策略，而是同样一拳击出。面对章泽琛自杀式的攻击，光耀略感错愕。随即，两人的拳头都命中了对方，章泽琛自然伤的更重，脸上的齐天铠甲彻底凹陷下去，有一部分已经嵌入到他的头骨里。

    不过，章泽琛对此并不在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停顿，就再次扑上前去，左拳笔直刺出。光耀扭身向右躲避，不料这一拳却是空的，章泽琛右手的下斜勾拳已经等在那里。这大力的一拳顿时让光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旋转着飞了出去。

    而随后，章泽琛身上的齐天铠甲最大功率发动，紧追着飞出去的光耀。在光耀还没有重整旗鼓之前，章泽琛就瞅准机会抓住了他头上像地球上犀牛一样的独角，然后压住光耀的脑袋，一个提膝上击，就重重地击中光耀的面部。

    “赢了。”谢秋安通过飞船上的屏幕，看着外面的一切，突然抱住谢渔开口大喊道。

    “滚开，你个死胖子。”谢渔一巴掌扇在谢秋安的脸上，不过她自己也是笑意盈然，这样的结果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章先生的确为我们地球人争光了，他是一个值得我们尊敬的人，即便他以前犯过错误。”伊万也随后说道。

    “呵呵，你们地球人的英雄已经晕过去了。怎么算，都不应该是他赢了吧？”桑格纫丝清脆婉转的声音传入飞船内一众地球人的耳朵里，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艘小飞船里。

    谢渔等人定睛看去，章泽琛的确像一个死人一样，被光耀抓在手里，正从远处向这里飞来。

    “他怎么样了？”当光耀带着章泽琛进到小飞船里的时候，谢渔就迫不急的地问道。

    “没什么，缺氧晕过去了而已。”光耀揉着自己脸上的红肿处，龇牙咧嘴地说道。章泽琛最后的一拳一膝，让他此刻的脸上很不好看。

    “那你们到底算谁赢了？”谢秋安忍不住开口问道。

    “玩玩而已，哪有什么输赢？你们的这个同伴的确很强大，格斗技巧高超，只是身上的铠甲太弱了而已，所以才会缺氧晕过去。”光耀说着，就控制小飞船开始返航。

    谢渔一众人等不再说话，事实很明显：无论怎么算，章泽琛都不能说赢了，如果不是光耀，他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而更重要的，章泽琛需要铠甲才能和光耀打上一架，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由此看来，章泽琛和光耀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或者说是两个文明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无论是章泽琛本人，还是齐天铠甲，都无法弥补这样的差距，自然也就无法让地球人在星舟人面前挺胸抬头，他们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一千多年宇宙流浪生涯——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