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古番）·十三

    （56）

    他是龙族的耻辱。

    明明是高贵的龙族，却生下了低贱的蛟，他的存在被视为天道的诅咒。

    被关在后界的他一日复一日的，总会做着同样的一个梦。

    那个少年的眼睛总是明亮的，像是装了个天地进去，世间所有最美好的风景都在里面：

    梦中的自己，好像与少年约下了什么重要的约定。

    可是他忘记了。

    （57）

    他的父母死了，他也终于离开了那个阴沉沉的后界，被逐出龙族，从此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没有龙族的庇护，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妖族。

    他也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了多少年，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他的师尊。

    “龙？”

    乌发的少年嗤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可不是什么龙，我只是条低贱的蛟。”

    若是为了签订主仆契约，还是赶紧走人吧。

    “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你是龙。”对方低子，看着他：“你身上有被诅咒的味道，下咒之人顾忌因果，所以没有断你的轮回，可是你的情缘已经被断的一干二净啦，注定无亲无友无爱人。”

    “谁跟你这么深仇大恨？”

    他怎么会知道？自他出生以来人人都厌他。

    “你愿意随我离开吗？”那人道：“你身上的孽缘很深，解了你身上的孽缘我就功德圆满了。”

    其实去哪他都无所谓，于是他跟随对方进了青峰派。

    他跟对方入的道完全不一样。

    他入了无情道。

    （58）

    他的师尊算了他身上最后一段孽缘，始终发现寻求不得，最后只告知他的劫数或许与这段孽缘有关。

    “你这孽缘明明该至，可系缘之人还迟迟未出现，许是被人留置在轮回之中。”微微皱眉，对方突然叹口气：“算了，你我师徒一场，若是某日我飞仙，我就替你把系缘之人带回来，也算是助你能够早日破劫。”

    然后，他被留在了云顶，一日复一日的。

    自从被灵气蕴养入了道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入睡过，自然也不会再做那个梦。

    可是，总有什么，他忽略了地方。

    是什么？

    他记不得了。

    岁月太过久远，他连那双记忆中的明亮双眸都不记得究竟是多明亮，甚至无法理解当初自己为何会用堪比星河去比喻。

    孤零零的。

    孤零零的。

    一个人。

    （59）

    某日一处金光四溢，光柱连接天地，乌云聚而散去，众人纷纷前去探个热闹。

    他坐在云顶的最高处遥望着，直至金光散去，他心中微微一动，唯一一道因果的线都已经松开了。

    松开自己的掌心，手中泛着金光的文字一点一点地消散。

    莫名的，他有些错愕，甚至有些期待。

    这就是他的孽缘吗？什么样的缘分会牵扯这么久？

    这从他身上延伸的缘分，哪怕只是个孽缘，他也好奇，系缘之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自入了青峰派之后，第一次离开云顶。

    他想去看一看，那个系缘之人，是什么样子。

    他所谓的劫，又是什么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