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却只低着头并不答话。
王萱柔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走着。
原本朗朗晴日,转眼却浮云渐起,遮天蔽日,天光黯淡下来。
盈春见状,正要提议回去了,却见姑娘乍然止步。
“汪泽就是舌蜜腹剑,王家姑娘真有那么好,他怎么不让人家做正妻,反倒是收了做妾。”
“我倒是觉得王家……的姑娘挺好的,你可别胡说,安宁郡主可是你姑母,当心被她听见。”
“我姑姑又不喜欢王家的……”小王爷忽然住了嘴,讪讪的笑了笑。
假山那边有人说话,盈春心中一惊,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姑娘。”
“嘘!”王萱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竖着耳朵听两堵假山外的游廊里两个男人的谈话。
一个是小王爷,一个是齐慕北,这两人还真是形影不离。
齐慕北步子略有些急,走在前面,后面的小王爷亦步亦趋的像个跟屁虫,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诶,你找王家表姑娘做什么啊,她喝成那个样子,在殿前失仪,只怕已经被送回去了。”
齐慕北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小王爷:“我找她要东西,王家马车还在宫里,她不可能走了。”
小王爷仰天长叹一声,拔腿跟上几步就甩了他几丈远的齐慕北。
王萱柔面颊绯红,低头傻笑起来,九王爷说……王家的姑娘好,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头顶轰隆隆一阵隐隐雷鸣,像是万马奔腾般一掠而过,夹杂着湿意的风从耳畔疾过。
“姑娘,快些回去了吧,看样子要下雨了,待会儿夫人找不见姑娘会着急的。”
盈春的话把王萱柔从想入非非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往来路回走。
哗啦啦的雨点大颗大颗猝不及防的砸下来,皇上和众妃嫔以及公主皇子们已经先回宫避雨了,余氏焦急的吩咐人去寻王萱柔和林玉安。
王萱柔很快就回来了,却迟迟不见林玉安。
“安姐儿究竟去哪儿了,我们该回去了,让人悄悄找了御花园各个地方也不见人影啊!”余氏急得跺脚,王萱柔却是一脸傻笑,好在没人注意到。
王忠德略一沉吟:“这样,你们先回马车,我带人去找一下。”
王元松听了就提出留下来帮忙,王忠德脸一橫:“你跟着瞎掺合什么,跟着你母亲去马车上等我。”
也只能这样了,余氏带着王萱柔王元松几人先回去了。
齐慕北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林玉安,他心里正奇怪着,却是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靴尖一点,一个旋转,人就安然无恙的站在地上了。
站定后,他才转身来看,刚才绊倒他的竟然是一只脚,脚上穿着只杏白色绣鞋,他这才注意到假山的阴影下有个扑倒在地的人影。
他心思一转,轻轻的踢了踢那人,那人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动了动又没有了反应,看这背影是个姑娘,再一想,齐慕北忽然睁大眼睛,这莫不是……林玉安?
好在刚才下雨,小王爷已经先回去了,不然让他看见又要乍乍呼呼的。
齐慕北把林玉安拦腰提了起来,少女耷拉着脑袋,背上淋湿了,殷红的唇还无意识的咂了咂,模样憨态可掬。
“把她送回去吧。”齐慕北说完就把她扛到游廊的美人靠上放下,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王忠德带着人总算找到了林玉安,跟在一起的秋奴哭的稀里哗啦,这个时候才止住了哭声。
王忠德十分不解,刚才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安姐儿,这会子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回王家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万家灯火鳞次栉比的亮起,马车轱辘咕咕的响着。
王老夫人等得都要坐不住了,让娟儿去看了几遍了,这会儿总算带了消息回来,说是林玉安回来了,只是有些醉酒,余氏正让粗使婆子去搬人。
王老夫人听了,欣喜之余又开始不安起来:“怎么会醉酒,余氏她们是做什么的,安姐儿在她眼皮子下也能出事,快,让方妈妈和许妈妈去,别的婆子我不放心。”
娟儿有些为难,她一个小丫鬟哪里唤得动方妈妈和许妈妈这两位老人儿啊,素妈妈知道她的难处,遂笑道:“她去也不合适,还是我快快过去一趟吧。”
半夜里,疾风骤雨席卷京城,雷鸣滚滚,怡然居灯火不熄。
林玉安面颊红彤彤一片,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口中只喊着渴。
王老夫人坐在床头,佝偻消瘦的身子转来转去,让人去换了冷水来,又摸了摸林玉安的额头:“怎么还那么烫,水呢,快去催催!”
娟儿应声跑了出去,素妈妈叹了一口气:“老夫人,您别急,表姑娘只是受了风寒,待发了一身汗就能好了,夜深了,您去歇着吧,若是您也累坏了,表姑娘以后还能倚靠谁啊。”
王老夫人摇了摇手,声音疲惫中夹杂着愁意,幽幽道:“这孩子没有亲娘在身边,府里也就只有我真心疼她,我若是不管她,还有谁会管她。”
素妈妈听了,替王老夫人捏起肩膀来,王老夫人无不感叹道:“这孩子究竟还是太年少,余氏的心思也不是个好的,安姐儿年纪还小,又是初次进宫,她还真是半分不肯提点,这酒安姐儿不知道,余氏还能不知道吗!”
王老夫人着实气得不轻,素妈妈去斟了一杯茶来:“老夫人,许是余氏也没有想到这一处来,疏忽了也有可能。”
“你不必替她说话,她疏忽了,怎么不见得她对柔姐儿瑶姐儿疏忽了,到底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素妈妈哑口无言。
好在后半夜林玉安退了热,又煎了伤寒的药服了,王老夫人这才略微放心的回了屋子。
月浅灯深,初春乍暖还寒,有人乘月光入梦来。
皎皎梨白初绽,树下一公子临风而立,芝兰玉树,面如冠玉。
“荣国公世子?”林玉安轻声唤道。
公子转身,瞳光灼灼,朝她勾唇一笑:“怎么病了,我一不在你就不听话,怎么让我放心得下。”
余嘉,真的是余嘉,林玉安感觉眼中热气氤氲,鼻尖发酸,强颜欢笑:“你都不要我了,还来管我做什么。”
余嘉走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宠溺,“傻丫头,胡说,我腿好了再来找你,这样的我才能保护你啊。”
斗转星移,林玉安眼前一模糊,余嘉坐在轮椅上,任她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头,在花影斑斓中渐行渐远……
天将明未明,少女一声轻呼乍然睁眼。
“表姑娘醒了?”
守在床边的是娟儿,她披衣而起,去挑了灯芯,提起茶壶斟了一杯温水给林玉安。
原来只是一场梦。
轩窗浅眠,桃杏难寻,黄粱一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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