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小厮手拿油灯,把门前的几盏灯一一点亮,“如娘子所猜,我和我家公子近日就要启程回鄞州老家去了,现在就在等着路引下来了。这满屋的书,转给隔壁客栈可惜,寻个买主继续开书坊,这地界偏,又找不到那冤大头,朝外挂了个牌子,偏生前几日让你那姆妈给摸着了……”
下话没等说话,被男子拿扇子敲了头。
小厮摸了摸脑袋,无辜的说:“她可不就是冤大头,要不然谁来这开书坊,不过咱们便宜出手给她,这世上傻人倒是有傻福。”
添了几盏灯,室内更亮了一些,瓜田李下,沈暖玉又往外稍挪了两步,就靠站在柜台旁,随手在柜台上抓了两木塞一类的东西,笑着回味小厮的话。
“那公子回老家之后,可还打算再回京来?人活在世,安身立命,生活富裕,手有余钱,再或是锦衣玉食,若是不参禅修道,怕是大多数人所求的了。”把那两个木塞拿到眼前细看了看,倒像是曾在现代,不知在哪台播的纪录片上的活字印刷术所用的木坯。
便笑着试说:“这样细小的东西,放在这里恐怕是弄丢了,浪费一版文章?”说着,伸手要递给小厮收起来。
“这不打紧的,这是我们公子刻废了的,凑不成版了。”
“华公子刻的?”沈暖玉脑袋里忽然一闪,把木坯翻到刻了字的那一面,“那日为姆妈所书的地址,也是出自华公子之手?”
男子笑点了点头。
见男子脸上略带疲惫,又看看天色已晚,沈暖玉也不再卖关子,坦言道:“公子随便挂了个牌子,又被我姆妈随便摸到了,这或许是你我的缘分,三百两银子兑一书店,眼下虽见是我得了个大便宜,只这事传出去,这书店未必开得安生。见公子气度安闲,举止自若,斗胆猜测,又不像是老家出了紧急大事的情形?若公子不着急,不若晚一个月走,一个月时间,让书店生意起死回生,公子想看看么?”
“娘子什么意思?”男子一时倒是被面前年轻妇人自信满满,熠熠生辉的眼神吸引住了。
“我想和华老板做一个月的生意,从现在开始,到下个月底,华老板帮我刻一版黄历,在贵店销售。”
……
上马车时,沈暖玉把和男子立的字据拿给馨香看。
馨香看了上面的字,只问:“奶奶的手恢复啦?这字和从前写的一样好了,那奶奶从前的记忆也恢复了!”
“这是书店老板写的。”沈暖玉想这世上真有两个人写的字这样像么。
“那个男人写的?”馨香听了,也觉得很诧异。
沈暖玉点了点头,先时为避嫌就站在店门口,和那男子聊了一个多小时,吹了一个多小时的过堂风,这会手冻的冰凉,便往馨香手心里放,“快帮我暖暖。”
馨香努努嘴说:“才刚儿奶奶不还吼奴婢呢么,怎么这会又和颜悦色的说话了,还让人家帮你暖手。奴婢在马车里都瞧见了,站在门口,和那男子眉飞色舞的笑着交谈,在侯爷面前,也没见奶奶那样说过话。”
“我哪样说话了。”沈暖玉朝馨香腰侧轻掐了掐,“女人就不能大方的和男人说话?”想想她的自我介绍:死了丈夫的新寡妇人。这大齐国的男子谁也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