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了。
时傹眼底带了些意趣,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话。”
倪姷眼底盈出点点水光,语带哽咽,“贱商今日冒昧前来,便是为大都督奉上外祖蒋家《蒋家秘录》一书及倪家一千万两银票。”
话音一落,马车内再次沉寂下来。
此时倪姷的目光也不好闪躲,便只能继续落在时傹面上,若是连对视都‘不敢’,又如何能入得了大都督的后宅顺便得些好处?
无趣的人,总是连价值都不能被瞧见的。
五年前时傹受封燕南五州大都督时,倪姷便盯上了他,也暗中瞧见过他不少次。
为的也只是瞧瞧他的相貌,却不敢靠得太近。时傹会武,且不确定在不在自己之下,上战场时使的却是些硬功夫,隐藏颇深。
今日一瞧,他比远远瞧见的,更加好看。
墨玉制成的沧溟朝月冠把黑发束得一丝不苟, 剑眉入鬓 ,鼻若刀削 ,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锐利的下颌,盛气逼人。
皮质臂鞲攀上了他的鸦青色暗兽纹刻丝曳撒的袖子,鎏金嵌宝镶琉璃蹀躞衬得他肩宽腰窄,不是壮硕到骇人的身子,却也能猜想出那藏匿在衣衫底子下遒劲的肌腠。
偏偏生了一双微挑的狐狸眼,藏匿在鸦羽般的眼睫之下,看人之时更是盛满深情。
无时无刻不深情,却没有一刻是真情。
好似剥他人皮时,也会如此深情。
时傹把倪姷那怯弱又故作坚毅地打量看在眼里,眼眸微眯,笑意加深,“倪小姐送上如此贵重的物件,所求为何?”
倪姷再次伏跪在他脚边,声音略微颤抖,语气却无比决然。
“求您后宅一妾室之位。”
“哦?”
闻言时傹不由得轻笑出声,声音从胸膛处震出,低沉中带了一丝阴鸷。
成过婚的商户女,竟敢来他面前求他后宅妾室之位。
胆子着实不小。
倪姷伏跪在地瞧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他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手里的念珠,念珠与他拇指上的犀雕螭龙佩韘相碰。
森寒异常。
不过,那人眉心骨制成的念珠,她也有一串呢。
聪明人说话自是不必说得太明白了,成过婚又如何?只要有用就成。
她今日不送上门来,说不定哪日也得被这人盯上,再杀人,夺了那《蒋家秘录》献于朝昌帝。为避免和这种人对上,她还是自己上门算了。
她可是很会‘识时务’的。
“两日后,小轿上门。出去。”
倪姷心内一笑,神色不变,颔首起身再不曾抬头。
“深谢大都督。”
说罢便留下木奁躬身下了马车。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傹透过车窗外意味深长的瞥了路边那低眉顺眼的倪姷,眸色渐深。
皇家一直注视着的人,霍平自然是得了吩咐去略微探查过的,也知晓这女人嫁过人。
倪家二房即将前往朝隍,这女人手握外祖家《蒋家秘录》,主子已然吩咐待倪家二房一走便出手杀了这女人取得秘录。
可谁知人直接送上了门,拱手献出手里的砝码。
谁知不是故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