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处,知言已听得大概。眼瞅大家不注意,她揪住秦昌悄悄问话:“你都同世子编排了什么出来,从实招来,不许打诳语。”
秦昌严防死守,一别打死我也不说的表情。知言悄声威胁他,秦昌皱眉轻声求饶:“姐姐,我当真没说过什么,都是世子瞎猜度。”
知言才不信,张盛是个太实心的孩子,经他认定的人或事,不会轻宜否定猜忌,秦昌定是诱张盛想到别处,他才见知言避之不及。自己没什么,就怕把熊孩子骗得太惨,伤其一片赤子热忱。
两人动静惊动屋中其他人,秦枫出声询问,知言手指秦昌:“问他,不知编排什么话,张盛见我跟妖魔鬼怪一般,现问又不肯说,肯定有蹊跷。”
秦枫温笑:“都说了些什么,也不愿告诉为父?”
秦昌眨巴着眼睛闪烁其词:“没,儿子未曾说过什么。”
秦枫和秦昭也起疑,盯着秦昌,示意他快说。
秦昌先犹豫一下,挺胸坐直,铮铮有词:“四哥让我想法子,不让世子缠着姐姐就成,儿子真没有讲出格的话。”
秦昭起身提着秦昌进内室,约莫一刻钟后,出来黑着脸。秦昌畏畏缩缩,垂头跟在其后,一步三挪,眼神躲闲,没鬼就怪了。几个姐妹缄口不语,秦晖面上不显,却是一副终于有人比我还惨的心态,暗中朝弟弟挤眼色。
秦枫稳坐不动声色,语气轻松:“饭后,同我到前头书房去,倒要考较你有多大能耐。”
小鬼头,今天没人能救你。他到底说了什么?
常氏满面春风回屋,觉察气氛不大对劲,她自出嫁后,历来不插手大事,安心管着后宅,也猜不出何故,一会子时间众人都冷脸,陪笑说:“小厨房饭菜眼看快成了,都去洗把手,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填饱肚子。”
秦枫轻笑:“说的是,用饭。”
一时饭菜摆上来,多半依着秦昭口味,秦昭谢过母亲,与弟妹一同用饭。
知言耐着性子,一顿饭吃得甚无滋味。饭后,姐妹们回房,见秦枫并未留自己之意,按下心中疑问回房。
几日后,秦昭亲来知言屋中,闲话几句,挥手让屋中人都退下,方才说出事情原尾:“十二弟真是精过头,似是而非,请君入瓮,诱哄张世子猜疑父亲为你在西北定下婚约,不能和外男亲近,恐伤及名节,故世子见你躲避。”
知言惊慌:“啊,传出去如何是好。”
秦昭坐在椅上,姿态极优雅捧着茶盅,笑出声:“更令人可气之处便在于此,他哄得张世子起誓,一应是非都为你撇清。我昨日私下约见世子,明说暗示,他只肯说发过誓,关于你的种种不吐一词,守口如瓶。当真羞愧,明镜在前,我们兄妹便如鬼怪,令人自惭。”
知言真想再穿越一次,回到五年前,管紧自己,悔之晚矣。
秦昭语气带着自嘲:“与你无关,四哥当初想岔,出了馊点子,直说便是,世子能体谅。”
小鬼头对上熊孩子,虽张盛被哄得团团转,输人在前,赢心在后。秦家儿郎九曲十八转的心肠,碰到张盛一根竹竿捅到底的性子,看似聪明人占上风,实则繁不敌简,狡不如憨。秦昭体会颇深,在知言房中连番感叹,快晚饭时结伴去方太君屋中。
至此,与张盛相交引出的小纠葛告一段落。熊孩子仍是风光霁月,嘻笑如常,年幼时一段交情却在知言成婚后再续,两家结通家之好,坦荡磊落,也算弥补知言对他一份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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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底,六太太张氏历经一个昼夜,终于为六房添得嫡子,府中喜气更增一分。因是年下,下人仆妇都多得双份赏钱,敞着脸笑不拢口,干起活脚步比往常更轻快,钱才是真祖宗!
秦府中热热闹闹为十五爷秦昊办洗三、满月宴,英国公府太夫人、夫人携家中几个女儿亲来贺喜,另京中各贵妇云聚一堂,阿谀奉承,种种繁文琐节不必细说。
秦家近年喜事连连,知言众姐妹经得大阵势,款款待客。其间何人乃真心,何种人是面子情,另有怀鬼胎暗中嫉恨。对着访客,姐妹们心中各自有一笔帐,吹捧恭维的话,左耳听右耳出,应酬过后,丢到脑到,不当回事。
拨开云雾方见真容,透过言语观其形,才是真态。从小得受教诲,手帕交、闺中情谊难比血浓于水,抛开首辅孙女的名头,秦家女儿们并未占得京中贵女之首,识清自身,可观他人。方太君言行中潜移默化,总算姐妹们都能领会,不枉老人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