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哈。我让你晚上多吃一点了。”我玩笑着,“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快疼晕了我。”
“您怎么知道我会出手相救?”
我哪知道,不过是赌命罢了。我苦笑一声:“你们三个。把他伤了就可以走了,别忘了在我家里放把火。”
三人答了声“是”,分三路同时冲来,凌厉得很。宫本信义用的是短腰刀,挥砍间总有力不能及之处,而那三人也是影子里的高手,知道贴近了就是短刀的天下,故而故意隔着距离,将其逼入墙角,打算慢慢耗尽宫本信义的力气。
宫本信义突然将腰刀掷在地上,张开双臂:“反正也只是伤我,又不是杀我。来吧!”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两个影子上前锁住他的四肢,余下一人在其身上肆意砍了几刀,并不致命。
三个影子将我身上的管家挪开,扶我起来,又在我伤口上吐了药,简单缠上些:“文忠侯,做完了。”
“在我院子里放把火,走吧。”我喘息着。为了更真实,那一刀实在是太狠了,现在瘫坐着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三个影子行礼退出去,随即院子里焚起大火,浓烟四起。有几个家丁打水救火,可这火是西域“浮火”所引,水是救不了的。晚间风来,风借火势、火借风威,越烧越旺,像是贪婪的兽,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宫本信义靠墙勉强站着:“您这算是苦肉计吗?”
我答非所问:“有此一事,日后我会护你性命的。”
“我还是先把您送出去吧。”宫本信义强撑着走过来。
“不用。救我的人马上就到。”
宫本信义听了,笑了笑瘫坐在我身边。
浓烟更重,呛的人好不舒服。这时,年兴率人赶来,冲进屋来将我们抬了出去,一直抬到大街上才算是安心。年兴命人找了把椅子扶我坐下,随行的御医给我清理了伤口,又给我涂上一层药包扎好,赶紧去救治管家。
我长出了口气,伤口疼得厉害,口干舌燥。我朝四周为望了望,周围也有许多浓烟滚滚升起,倒有些烽火台的架势了,就是不知道这烽火能不能招来救命的人。
宫本信义朝御医要了些药布自行包好伤口,站在我身后,手支椅背。看来是累得不轻。
“东方大人,按您的吩咐,都办好了。现在京城之中百姓纷乱,许多人涌到城门前打算连夜出城避险。现在百姓们都知道是因为倭人被凌迟处死导致余下的倭寇报复了。”年兴朝我汇报。
“他们现在怕倭人了吗?”
“看样子,怕得很。”
“都杀的什么人?”
“几个无足轻重的大臣,几个豪绅富户。还有大部分的平民百姓。”
我感觉年兴说话的语气不对:“你这是起了恻隐之心吗?”
“不。”年兴低头回答但并不看我。我知道他在说谎。
我拽过他的手放在我的伤口上:“我知道这计策太过阴狠,又滥杀无辜,造孽太深。所以,这一刀是我自己给自己的惩罚。成大事者,人命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年兴收回手:“文忠侯教训的是。”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关闭所有城门,敢进出者,杀无赦。”我说着话攥住了年兴的腕子。
年兴心领神会,知道这是我让他加紧在这一个时辰里安排停当,重重点了点头,行礼离去。
眼见着浓烟四起。倒让我安心了许多。开始时,我还犹豫不决,不知道这样造孽的计谋是否得当,但眼下木已成舟,没了纠结烦恼。也就泰然许多了。说来可笑,当年我设计焚烧莫罗国国都,如今又放火烧了自己的都城,天道轮回,冥冥中自有定数啊!
只是不知道,他日若是我落魄了,这一遭凶狠之计又要落给他人多少话柄呢?
“你觉得这样可好?”沉默良久我突然问宫本信义。
“您这又是为了什么?”宫本信义反问。
哈,死到临头的鸭子。还是嘴硬啊。我笑着摇摇头不再搭理他。
与周围的残破浓烟相比,皇宫方向寂静祥和,似乎置身事外一般。就和君主一样。冷眼俯瞰众生嬉笑怒骂的戏码,只等着时机一到,东方鱼肚白,必是一场炫目的登场。
就这样干坐了一个时辰,年兴匆匆赶回来:“回禀文忠侯,百姓已被驱赶回家。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辛苦了。”我眼神迷蒙。真是累了。经此一难如虚脱一般。“是不是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
“吩咐人统通知各位大人。明日照常早朝。”
“是。”年兴答应着,吩咐身边军士赶紧去办。
我回头看了看烧着的府邸。火势有所减弱了。想来大概是没什么可烧的了吧。我打了个哈欠软窝在椅子里:“我累了,想睡会儿。”
“文忠侯可以进宫休息。”年兴说。
“不用了。上朝的时辰到了叫醒我。”我眯着眼睛。“若是没醒,就把我找个清净地方埋了吧。”我玩笑着,也不管别人是否觉得好笑,自顾自笑了两声,“宫本信义,你也找个地方休息吧。或者,你可以离开。此时悔棋为时不晚哦。”
宫本信义声若洪钟:“我是不会悔棋的!”
“不悔就不悔,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着,抱臂胸前,却因为触碰到了伤口疼得我清醒了不少。我坐直了些,惺忪双眼微微睁着,以手支头:“要么身登富贵,要么万劫不复。世上安得万全法。”
宫本信义突然接话:“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便无堕八千地狱之苦。”
“哈,我就没有‘登九品莲台之欲’。”我侧过头,正碰上宫本信义怀疑的眼神,“倒不是我有多么的闲云野鹤、清心寡念,不过是因为‘九品莲台’太少了,满足不了我勃勃的野心罢了。所以,‘八千地狱’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个玩耍的地方。”
“中原人如您这般自负的可是不多。”
“我这哪里是什么‘自负’,不过是胆小罢了。装得狂些免得被人欺负。”
我支着头渐渐昏睡过去,直到被年兴叫醒。
“文忠侯,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望着出生朝阳的天际看了看,明媚得晃眼,若不是身边灰烬的味道真让人觉察不出昨夜的一切。我使劲闭了闭眼,缓缓睁开,长吁口气,勉强撑着扶手站起来,胸口的伤口立时疼痛起来,疼出了一身汗。
年兴上前扶住我。
“郑将军先回宫吧。我和这个人吃点早饭去。”我笑着指了指宫本信义。
“我留下两名军士吧。”
“不用。宽心。”言罢,我便让宫本信义搀扶着我一步一步缓缓离开了。
等离那些人远些了,我在宫本信义耳边轻声说了句:“咱们再下盘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