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都想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两个孩子的名字,却发现还未开口,眼泪已经先落下了。
这两个孩子,便是他的骨肉!
魏西溏道:“他是你们的父王。当年他替母皇出征,攻破敌国北贡,连下七城,立下赫赫战功,是天禹乃至周边诸国内少有的少年成名的将军,你们幼时便是他一手抱大,亲自喂食。”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看着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继续道:“攻下北贡之后,你们父王遭奸人所害,母皇……”
她顿了下,才继续道:“母皇糊涂,未能及时发现父王,误以为他遇刺身亡。直到今日,母皇才知原来他还活在世上……”
小曦儿和小墨儿瞪着大眼,看看付铮,又看看魏西溏,半响小墨儿问:“真的吗?可是……皇……皇陵……”
魏西溏对他笑了下,道:“皇陵里的另有其人。”
小墨儿抿嘴想了下,然后又拉拉小曦儿,调转方向,朝着付铮磕头道:“曦儿(墨儿)叩见父王。”
付铮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蹲在两个孩子面前,惊讶于他们长了这么大,也惊讶于两个孩子的稳重,他伸手把他们扶了起来,回头看向魏西溏,魏西溏上前,“曦儿、墨儿,母皇与父王,这是时隔多年之后,与你们重新聚在了一起。”
两个孩子虽然对付铮有些陌生,不过却愿意接近,小曦儿还歪着小脑袋,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父王,我记得你,在河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理我们呀?”
魏西溏安静的坐在一边,什么话不说,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好奇的围着付铮,问东问西。
小曦儿一直盯着付铮那侧受伤的脸,然后问:“父王你的脸疼吗?”
付铮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然后他对孩子笑了笑,说:“不疼。”
小曦儿也不说话,只是踮起脚尖,在付铮的脸上吹了两下,说:“肯定疼的,不过曦儿给你吹两下就不疼了。”
说着还真吹了两下。
暖暖热热的风吹在脸上,让付铮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看着两张很是相近的脸,视线胶在他们脸上便不愿挪开。
魏西溏心中有事,在和两个孩子说了一阵后,便让人把游龙唤了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高湛,看了眼屋里的情况,高湛赶紧过去,把两个孩子哄了出去:“小蘑菇在那边吵着要吃东西,小小姐和小公子陪着他们一起到集市上去,要不然她被人抱跑了怎么办?”
小曦儿和小墨儿到底还是孩子,乖乖巧巧跟魏西溏和付铮辞过,兴高采烈的走了,还一路商量,待会回来给母皇和父王也买好吃的。
待两个孩子走了,魏西溏才问游龙:“王爷身体可有大碍?”
游龙看了眼付铮,道:“王爷的身体受过重创,身上刀口又有剧毒,他能活着本事就极为不易,现如今自然是要先排毒,然后慢慢调理……”
高湛站在旁边,看了眼付铮,突然问了句:“游兄,王爷脸上这伤疤,可能消除?”
付铮的身体一僵,他垂眸,搁在腿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却一言未发,就在他身体绷的极为紧的时候,冷不丁一只柔软的手落覆盖在他手背上,身体为之一松,抬眸便看到魏西溏一双美目看着他,她说:“去不掉也无妨,先去毒要紧。”
游龙瞅了两眼一眼,道:“王爷这脸上的疤痕,本就是因为带了毒才不易愈合,如今算是陈年旧疤,只怕还要开口排毒,又不能伤了其他地方,本就是伤到了脑子内部,好在是忘了人事,若是一个不巧变成愚痴还算是好的,丧命才是大事。”
魏西溏猛的抬头,“还会丧命?”她看看付铮,又看看游龙,问:“若是不治呢?”
游龙只得道:“若是不治,这脸上的疤痕自然不会消退,过多少年都是这样,短期内该是不会有问题。只是万事不能肯定,说不准毒性哪日还会复发,也说不准这辈子都不会有事。”
魏西溏刚要开口说不治了,付铮突然自己出声了:“如何治?”
“付铮!”
付铮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看向她:“我想治。”
“付铮,”魏西溏心跳的厉害,她摇头:“我不介意。”
付铮沉默半响,才道:“我介意……我不能让你整日对着这样一张面容,也不能曦儿和墨儿有犹如这样的父王……我介意,我想治。”
游龙清了清嗓子,道:“想治也不是没法子,只是有风险罢了,在下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其实在下所学不过是治病救人,在下可替王爷先除了毒,在下家中有位表弟该是能平这伤疤的。只不过,王爷要随在下回中海待个一年半载才行,这边倒是能过来,只是草药以及其他东西还是中海更为稳妥些。”
魏西溏抿着唇,看着付铮,没说话,高湛在旁边开口:“游兄,王爷和陛下好容易才相认,你还让他去中海?这不是……”
魏西溏垂眸一想,突然道:“你说王爷若是去中海,要待一年半载?可是真的?”
游龙点头:“自然是真的。在下检查过王爷身上的伤和体内的伤,这些都非一日之功,最少也要半年时间,再加上王爷脸上这带了毒的伤,最少也要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付铮握着她的手,说:“池儿,我不愿这样一张脸让你难堪,你是帝王之身,你的身边岂能有我这样面貌之人?池儿你应了可好?”
魏西溏张了张嘴,然后她点了点头,“好!一年半,一年半之后,你必须回来见我!”
付铮应了:“嗯,一言为定。”
高湛拉了拉游龙,趁着孩子不在,他们也赶紧出去,给陛下和王爷留点空间才是,毕竟多年未见,今日好容易相见又是那样的光景,这还刚没说两句话,就决定了相见之后长达一年半的分离,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下去。
等两人都走了,只剩两人之后,魏西溏便伸手摸他的脸,本就发红的眼眶再次带了湿意,手指轻轻动了动,抱怨似得道:“你怎就把我忘了?好容易见到还不理……”
付铮按着她的手,闭着眼轻轻蹭了蹭,低声道:“这几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我周围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睁开眼后,河边的孩子都看到我都说我是丑八怪……”
他低着头,贴在她的手上,继续说:“收留我的老人死了,我又浑浑噩噩活了几年,直到……高湛出现。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便想起了一些事,不是全部……”
“我隐约记得父母是在西边某个地方,所以我一路往西,”他伸手掏出脖子下挂着的竹管,“可有一天我在路上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个是个活扣,便想法打开,然后看到了画像……”
他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搂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喃喃道:“我想你,我想你我的陛下。可我不敢去见你……我失言了,我当年分明答应过你,一旦攻下北贡会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去见你……可我失言了……更何况我还是如今的模样……我怕看到你失望的模样,也怕你因为我的脸不能接受……”
魏西溏抽噎了两声,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两下:“我是那等在意容貌的人吗……”
付铮搂着她,直接打断道:“你是!你就是个在意容貌的人……”
魏西溏顿时破涕为笑,付铮慢慢松开她,伸手擦她脸上的泪痕,道:“今日我看到你,便想起了那副画中人,原来那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