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当即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生怕谁先抬头谁就被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这才对太后施礼:“臣相卿叩见皇太后。”
皇太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哀家虽不懂朝政,不过也知左相该是在西洲的,左相这是事成回京了?”
“太后英明,臣正刚刚回京,便急着赶往宫内见驾,不想就看到他们这里久跪不走。”相卿抬头,道:“这些人要求面圣虽唐突,却也是对陛下忠心,臣恳请太后息怒,念在他们对天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恕了他们的冒犯之罪。”
“陛下久病,十日前便不见朝臣,还请左相先回吧。”皇太后的心里头,这左相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她没记错,这家伙其实也是个居心叵测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一来,左相还没做过什么于国于民
么于国于民不利的事,若是有什么让她不高兴的,那便是陛下孕期他的一次无意冒犯,虽不知具体什么事,却是让陛下气的不轻,要不然,也不会有他外放这事。
“太后,臣刚回金州,陛下又是久病,臣虽来自世外,却也知忠君之心,更何况臣还略懂医术,既然陛下重病,臣自当近些绵薄之力,再者,也可慰了诸位大人的心,太后以为呢?”相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皇太后,似在暗示,又似在逼迫。
一时之间皇太后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今晚的事,必然是要有个退路的。
原本相卿初之时,倒是个退路,可如今一看,他分明就是一把利剑,看似给了她台阶,震慑住了这些不依不饶的臣子,可他本人却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皇太后也不知道,不过,在相卿提出他要面圣,并且愿意出手救治的时候,那些原本跪地领罪的朝臣突然就觉得左相大人有一手好医术这事,可替陛下诊治是个实打实的好借口。
毕竟陛下的女帝,不同他人,特别是在陛下寝宫之内,面见男臣确实不妥,可左相不一样,他可以医者之说见上一面,只要陛下确实在殿中,便可知陛下无碍,并非他们臆想的那般。
“太后,左相大人乃世外高人,医术高明众所周知,若是能让左相替陛下诊治一番,兴许陛下不多两日便会慢慢转好,臣等以为,此举甚妥。”
皇太后真想让人把这帮老东西直接扔大牢里,甚妥甚妥妥在何处?外臣都是男子,陛下是女儿身,究竟哪里妥当了?
不过,看此刻情形,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皇太后唯一能赌的,便是相卿的心思。
纵观前后,相卿算不得是个相信之人,但一想此人一路走来的轨迹,皇太后却又找不到他的错处。
想起早前陛下对他的评价,说是他无欲无求,功名利禄对他而言,犹如身外之物,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有机会入朝为官,官职大小无所谓,只求有个入宫的机会。
魏西溏这样说算是委婉,实则相卿的意思则是有面圣的机会便可。
最终,皇太后决定赌上一把,若是实在不行,她便让人直接把相卿扣在宫里,他不是医者父母心?那便对外宣称,左相留宫替陛下诊治,待陛下回宫,再放他出去。
皇太后是做好了几处打算,她看了朝臣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左相了。”
皇太后松口,倒是让臣子诧异,看皇太后之前的反应,她是死活不愿让人见到陛下的,现在竟然同意,让人不得不怀疑陛下是不是确实病在宫中。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还是要去,如今多了个相卿,其他人便等着外头。
皇太后转身,在前面走着,殿门口的宫女太监便拉开殿门。
顿时殿中飘出一股浓郁的药味,让人觉得陛下在殿内确实是服了药的。
皇太后在前面带路,身后的三人则是低着头跟在她身后,直到殿门在身后被人重新关上。
前方云烟缭绕,一片宫女跪在地上,皇太后却并未把他们引到陛下病榻前,而是绕过内寝,在一处偏殿停了下来。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面面相觑,“太后?陛下她……”
皇太后垂眸,脸上一阵犹豫,视线在相卿脸上扫了过去,相卿便直接问:“陛下不在宫中?”他顿了顿,又问:“太后,陛下可是去了边城?”
皇太后没成想他这么长时间不在金州,竟然还能猜到这个,只是又不敢冒然承认。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的脸上一片震惊,虽然开始就是这样猜的,不过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陛下这看着稳妥,不成想是个任性的,就这样丢下金州,自己跑去边城找付铮?
若是冒这样的风险,还不如把付铮召回来更省事啊。
相卿见皇太后不吭声,又道:“既然已经到了这边,想必陛下是做了安排。既然臣都知道,太后也不必对臣等隐瞒,如今之际,若是没有臣等相助,想必太后隐瞒不了多久。”
“陛下是做了安排。但是这些朝臣不知从何处听说陛下不在宫中的消息,今日一下便围了上来,倒是坏了陛下之前的计划,哀家如今也是拖了又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皇太后其实觉得开始陛下称病很多人瞧见,倒是信的,后来她逐渐出面,这些人也并未起疑,只是到了今日,那时臣子就如有人告知一样,底气十足腰板笔直,料定陛下不在宫中,才敢这样放肆。
皇太后如今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有了其他什么人的眼线,才让那些臣子得了风声。
“太后不必着急,”颜老太傅拱手道:“老臣以为,左相大人所言极是。太后一人,怕是隐瞒不了多久,若有人从中相助,想必还是能隐瞒到陛下回宫的。陛下不是那等冒然行事之人,想必早已算计好回宫的日子,只要我等替陛下拖延到那日,便无问题了。”
皇太后叹口气:“陛下也是胡闹,哀家当时就说不能去,她非不听,还自己早早就开始布置……左相,哀家知陛下对你十分倚重,也知你生性淡薄,却独有忠君之心,哀家素来知道陛下有识人慧眼,如今陛下正是用你之时,左相可不能让陛下失望。”
相卿直接跪在地上:“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若为陛下分忧,臣自当义不容辞
当义不容辞。臣任凭太后吩咐。”
皇太后跟韩阁老对视一眼,“左相请起,不必拘礼。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三位大人有何良策?”
门外等候的朝臣总算等到里面的三个外臣走了出来,皇太后随即也跟着一起被人扶了出来。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道:“陛下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暂时确实上不了朝。”
朝臣都愣住了:“不知左相大人此话怎讲?”
“陛下感染风寒,本不是甚大问题,不过,因着久咳,喉咙有了炎症,御医的药倒是对症,只是,药中有一味药会制人一时失语,只怕没个十天半月,开不了口。陛下风寒未愈,身体虚了些,养些时日便好,如今就算上朝也只是听各位大人吵闹,与其这样,不如诸位大人每日把要呈报的事物写入奏折上报,陛下自会处理。”相卿走了两步站在为首的那个大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不知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要问的,连家都不愿回了。还是说,真要太后设宴款待诸位大人才敢各自回府?”
他这一说,就证明陛下确实在宫中,只是此时不便见人罢了。
“左相大人说笑,臣等得知陛下无碍,自然放下心来。”
一群人在跪了一下午之后,总算踉踉跄跄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出了宫门,各自回去了。
次日一早,左相大人亲自带了一些草药入宫,说是要替陛下配药诊治,倒是让皇太后十分欣慰。
多了个不阴不阳谁都不惧怕的左相大人宫里宫外蹦跶,倒是让人不得不信上三分,而左相大人也因此事,在皇太后面前落下了前所未有的好印象。
“公主,您慢点呀……”
小曦儿小手抓着一片削好的果条,一边放在小嘴里裹着,一边超前快速的跑去。
她如今在平地上跑的时候,虽然还是不稳,不过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小肉球似得在前头跑,后面的宫女太监就追的手忙脚乱:“公主!”
小东西跑啊跑,就是朝着她熟悉的地方跑的,然后一头撞到了人腿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丫头不哭也不闹,傻傻的坐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着把她撞倒的人,咔吧着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小脸上一片茫然。
“公主……奴婢见过左相大人。”一群宫女太监跑过来,一眼看到相卿站在回廊中间,一个个急忙避开,小心的施礼。
小曦儿手里抓着的果条也掉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脏,小手捡起来,又要往嘴里塞。
“公主……”身后跟着的宫女和太监想开口又不敢开口,只盼着左相大人赶紧离开。
相卿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东西,长的有点胖,他觉得一点陛下的模样都瞧不出来,陛下的脸是没有这般圆的,另外,这个子也太矮了,跟他寝室内的夜明珠似得圆。头上的小辫再如何扣上花,也看不出女人的好看来。
然后相卿开口:“她是不是有些问题?不往长里长,怎么长的这样圆?”
印象中,招摇山的儿童再如何长,也不会圆成这样,人家都是往高里长的。
一个宫女急忙道:“回左相大人,公主如今还小,脸上有些肉是正常的,待公主大一些了,自然就好看了。”
相卿“哦”了一声,小曦儿正把果条往小嘴里塞,然后拧了拧眉头,然后上前,伸手把那果条从小曦儿的嘴里抽了出来,扔到水里。
小曦儿无故被人抢了吃的,顿时伤心的哭起来:“哇——”
“不准哭。”相卿说:“哭什么?脏。”
“哇——”小曦儿在宫里哪里被人家这样对待过,哭的更凶了,“哇——”
相卿的眉头拧的紧紧的,然后他抬头看向那些宫女太监:“她哭什么?”
“公主被抢了吃的,自然会哭……”
相卿冷笑:“跌在地上的东西也吃?她是傻的吗?”
众宫女:“……”
“左相大人,公主年岁还小,尚不知脏东西和干净东西的区别……”
“那你们是傻的吗?”相卿问。
众宫女不敢吭。
小曦儿还在使劲哭,她的果果不见了,哭,使劲哭。
“吵死了,如何叫她不哭?”相卿问,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宫女手里捧着的果碗,里面还放着两根果条。他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根,又走回来,往小曦儿张大的嘴巴里直接塞了一根,结果小曦儿哭的更厉害了:“哇——”
相卿觉得耳朵被震的不舒服,赶紧把果条又捏了出来,问:“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哭?”
“公主喜欢自己捏着吃。”一个宫女小声应道。
于是相卿把他手里捏着果条,塞到了小曦儿的手里,“吃!”
于是,小曦儿一边哭,一边吃:“哇——咯叽咯叽——哇——”
相卿后退一步:“她怎么回事?吵死了,陛下若是天天让她这样吵,还不吵的头疼?”
“左相大人,公主平日里极少哭的……”
“你的意思是看到本相,她倒是哭了?”相卿冷笑,怎么看这个小东西都不顺眼,不知由来的不顺眼,真想把她拿来炼药,想必效果会是极好的。
“公主喜欢叫人抱,抱一抱她不便不会再哭了。”宫女小心的应道。
相卿再次看向这个肉乎乎的夜明珠,略略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把
伸手,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果然,一到了他怀里,小曦儿便真的不哭了,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还伸出小手,直接搂住了相卿的脖子,小手软乎乎的,搁在脖子上有些养,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专心的啃着手里的果条。
相卿就觉得肩膀到半截身子都被这颗夜明珠占领,这小东西虽然长的像夜明珠似得圆,不过,在怀里的感觉却丝毫不像,软软的,暖暖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奶味。
相卿拧着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碰触,知道这是陛下的孩子,倒也不能随意往水里丢,他便走过来伸手把小曦儿送到了领头的宫女怀里,硬梆梆道:“什么味?拿去!”
说完,转身便走了。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童看了小曦儿一眼,也跟着相卿急忙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宫女太监,和依旧乖乖啃果条的小曦儿。
金州城内发生的事付铮自然不知道,再过两日就要过年,军中正在布防。
付铮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再如何这军营重地,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军营的日子自然单调无趣,特别是军中那些将士,长年累月在外打仗,都快忘了女人是什么模样的了。
为此,付铮特地给营地一部分将士放了半日的假,让他们有机会到周边的青楼里走上一遭。
副将瞅了付铮一眼,小心的问:“将军,您不跟我们一起去?”
付铮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道:“不想去就在营地待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副将就知道会是这结果,一吐舌头,赶紧跟跟外面等着的人一起出去了。
付铮听着外面喧嚣的动静,不由自主笑了下,然后走到沙盘面前预演下年后的局势,既然是要攻下北贡,那自然是要讲究谋略,北贡这样广袤,除去无人区,其他的繁华城池,便要一个一个攻破,还要提防北贡狗急跳墙有什么其他的花招。
他的手指落在溧水城的位置:“溧水城……溧水城……”
他要是没记错,溧水城该是北贡一个颇为特别的附属地,国不国,城不城,十分特别的存在。此地富饶,以兵器城著称,此次北贡威力极强的强弩便是溧水城所供。
如果强攻溧水城,必然会让天禹军在溧水城损兵折将,毕竟那是一处铜墙铁壁,若能软攻最为妥当了,只是软攻的话只怕要耗些时日……
一想到这个,倒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高湛,高湛现在,该是往溧水城方向去的吧?
一到地图沙盘前,这时辰便耗的特别快,不知不觉这天都晚了。
沙盘上被他反复演练,插满了旗子,一旦找到漏洞,便会推翻重来。
帘门处有人进入,付铮直接道:“晚膳我晚些时候去,不必等我,还未归营的将士派人去找,时辰一到还未回的,以违抗军纪论处……”
进来的人直接朝他这边走来,伸手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紧紧的搂着他,声音闷闷道:“干嘛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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