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的等待中,秋蟹宴那日很快到了。
明萱早早起身,着了件海棠色的银丝绞纹罩衫,内里衬着湘妃色的衬裙,只在裙摆处用黛螺色绣着五福的绸面压着,衣裳是去岁出嫁前做的,虽是新的,但在箱子里压了一段时日,看起来便没有那样鲜艳,显得沉稳且端庄。
头上梳了时下妇人间最常见的坠马髻,选的是质朴内敛的芙蓉春满玉簪环,略施粉黛,素淡浅华,既不失新嫁娘的喜庆,又没有过分跳脱显眼,在珠围翠绕的宴席上,想必绝不会惹起不必要的瞩目。
她打扮完毕,在穿衣铜镜中隐约四顾,见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了,这才一边整了整衣襟,一边对着窗前躺椅上好整以暇望着她的裴静宸说道,“媛姐儿信上再三相请,我不好不去,便只能留你一人在家中了。”
她上前贴到他面颊,笑着说道,“我用了午宴,便寻个机会告辞,你且在家中看看书,习习字,打发下时间,不用多久,我又能回来陪你了。”
裴静宸的双腿虽然还处于麻痹状态,但精神却是一日好过一日,已不再是前段时日在白云庵时那副令人忧惧担心的模样了,闻言反握住明萱的手指,笑着点了点头,“你早些回来也好,忠顺侯府隔两年总要举办一次秋蟹宴,每回都不甚消停,总要发生点什么事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免得惹火烧身。”
他将她的手指放到唇上轻轻一啄。“你不在,我先把母亲的画像画完,然后等你回来点睛。”
再过几天,十一月十二日是裴静宸的生辰。他的生辰则是永嘉郡主的死忌。
自打他记事起,就从未庆贺过生辰,镇国公府中亦没有开祠堂祭祀过永嘉郡主的死忌。每到郡主生死两忌前后,他便要前往清凉寺中,一来是寻个清净地缅怀自己的母亲,二来则是要避开裴家的人与外祖父先前的故旧联络上。
但今年他腿疾严重,又已成婚,怕是不能再躲去清凉寺了。
镇国公府中,杨氏强势霸道。是定不肯给前任办祭祀的,这提议不必说,哪怕只是开口说出来,都能让杨氏将裴府搅得天翻地覆,值此敏感时刻。裴静宸也没必要非与杨氏争一日之长短。
再说,哀思寄托于心,不被形式困缚。
他也不想让杨氏这等人出现在母亲的祭日上,杨氏不配。
所以明萱便提议,到了十一月十二日那天,静宜院中焚香斋戒,他夫妻二人要合力替永嘉郡主重塑一幅画像,也好给自己和未来的孩子留一份念想。连续几日来,依着白云庵中永嘉郡主故旧内悬挂的小像。裴静宸和明萱已经将郡主的轮廓勾勒个**不离十,只等着墨上色点睛,便算是完成了。
明萱闻言忙点了点头,“嗯,我速去速回的。”
对于母亲这个称谓,她心中存着十分的眷恋和崇敬。
和裴静宸一样。她也是个缺少母爱的孩子,前世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出了交通意外,后来父亲没有再娶,她一直都是跟着祖父和父亲两个男人长大的,因此性子里有特立独行,坚强隐忍像男子的一面。
后来死后复生,来到这历史上并不真实存在的架空周朝时,正值永宁侯府三房出那场惊世的变故。等到她从浑浑噩噩中苏醒时,这个身体的母亲陆氏也早就香消玉殒,她错失了第二次享受母爱的机会。
对此,明萱时常觉得很是遗憾。
也正因为这份遗憾之情,她对永嘉郡主的祭日便格外重视。
按照规矩,明萱原该是和二奶奶闵氏坐一辆马车,但闵氏被杨氏叫到了前头,她便让丹红扶着先上了车,马车微动,正要前行,忽然车外有人叫住,“等一等!”
过不多久,车帘掀开,三奶奶燕氏面带抱歉地略一躬身,语气很是真诚,“不好意思大嫂,家婆母身子不适,小五和小六去了清凉寺祈福,我们院里一时抽不出马车,我想来叨扰大嫂一番,不知道可不可以?”
对于这位二房的堂弟媳妇,明萱的印象不深,只在新婚第二日敬茶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只知道对方是东城太守的女儿,看模样不是个好糊弄的,这回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话,口齿清晰,不卑不亢,倒像是个精厉的。
只是秋蟹宴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这么大的事,却将马车都调走,令三房临时抽不出马车来送三少奶奶,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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