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扭转的?往后的历史由谁去做接力棒、背负骂名。主持虎门硝烟的林则徐后脑上有没有一根辫子,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后世有人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总结:中国的明清交替历史,说好听点,是一个愚昧落后王朝被一个更愚昧更落后王朝取代的历史。说难听点,是一坛子已经发霉的陈醋又混进了一坨粪便。一个人吃了十公斤砒霜,又被人喂了十公斤氰化钾,本质上都是作死的下场,几百年后只有‘死得很惨’和‘死得更惨’的区别而已。”
苏子宁连续说着,一边还抢过严晓松手里的三本书。无奈地放回了书架。
“也就我们这些后人,能够‘躲过’那段最屈辱的历史而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能保证一个真正的窗口就能够阻挡中国的下滑?”严晓松盯着好友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突然笑了。
“不能,但我知道。这是让一个古老而早熟的文明在严重危机和外来刺激下进入‘再发育’的最佳契机。能不能下滑还是要自己努力,而不是我们像保姆门卫一样再给它一个三百年和平,让它继续活得心安理得,哭着求着它进步。它越安宁自在。封闭的惯性就越难以停止。”苏子宁摊开双手,终于说出了真话,“我同样不相信一个香港岛就能真正解决问题。但现在来看,这个单纯被东联集团当成利益口岸的香港,却是以后能让你或者某些人直接插手明朝事务的最大跳板,你还不知足?当初选择海南岛,支持东联集团利益东移,难道你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吗?”
“历史给了我们新的机会,想要拯救这个时空的华夏,就绝不仅仅是防止一坨粪便掉进发霉的陈醋坛子这种屁大的小事上。为这个新华夏摆脱愚昧,开枝散叶,才是我们对这个古老族裔真正负责的态度,而不是单单一个300年一循环的封建政权,或是960万平方公里这种狭隘的政治版图。但我们也必须清醒,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这个全新国家的利益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我不介意这个世界几百年后只有一个华夏民族还在活碰乱跳的意淫思想,但很介意这个世界是否会有两个超级大国。”
“好,我认同你的歪门邪说,就拭目以待吧……”严晓松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沙发上,目光也停留在了书房的书架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
数月之后,1637年8月18日,华美和大明帝国广州方面关于香港岛的租赁协议签订。
“……为南洋番屏边民计,应米夷所请贡舶,画广东新安县外洋孤岛荒滩,迁民内居,准米夷船商登岸租用,晒货并营造栖所仓室。依澳门例,米夷年贡银八百两,以充市舶商税。除此,非朝廷官命不可入内境,并着两广地方有司察办……”
崇祯皇帝向两广总督张镜心下发的谕旨真实内容不太清楚,甚至还有理由相信崇祯皇帝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租借的所有细节。但从广州府转来的文书,算是为协议的最终签订做了最佳注解,而且协议的大明帝国签字落款方只是广州知府衙门。
这份还谈不上条约的地方协议的法理地位如何,倒不在华美的在意范围,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和澳门还有明朝官方机构不同。协议里定义的香港岛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独立租界了。
耐人寻味的是,华美政府和东联集团如此大费周章,香港岛的协议租期居然只有十年,但却保留了“续约修订”这么一段不起眼的话。
在协议签订过程中最亮点的细节,则是安尼尔在某些人的授意下,和广州知府为了一年到底应该交多少“贡银”争了几乎三天。
“米夷不通礼教,华狄不分,宋裔之说自吹自擂,言过其实。然利欲熏心,锱铢必较。逐蝇头小利之心甚重,终未有气候也。”
这是两广总督张静心随后从下属那里收到的华美评价。能大手笔“贡”出一大把军械,却又狭隘到为了几百两银子争长论短,着实让张静心很是鄙视了一阵。
出于“回报”,东联集团将每年通过澳门的葡萄牙商会,向大明朝廷出售不少于5000支21b燧发步枪和60门各型号前膛加农炮,以及至少200吨能够制造优质黑火药的高纯度硝石,价格则参照第一次“贡舶”实行。
第一次大规模向明朝出口军火,国内军火制造商倒是喜笑颜开。但中间利润已经被压到底限的东联集团则笑不出来。如果算上运费,这些军火出售给明朝基本就是亏本买卖。
正式签约过后不到十天时间,8月27日,一艘东联800型商船搭载着东联集团的工程队。以及两个驻明珠岛外籍军团步兵连就赶到了香港岛,然后当着数百大明农夫渔民的面,大摇大摆地登岸测量,准备规划未来的香港岛租界建设方案。
过去几个月里。登岸的华美商船水手和当地的百姓、小孩关系十分融洽,各种新奇小玩意或是甜美的食物当做礼物散了出去,还慷慨地收购当地百姓们手里的蔬菜鲜鱼。百姓们都乐得和这些南洋番商打交道。
不过现在,当新安县的若干衙役和华美番兵一起出现在岛上的时候,百姓们就感觉气氛不对了。
几番打听之下,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的香港岛百姓这才知道朝廷已经把整座香港岛给“借”了出去,顿时就闹炸了锅。
如果不是新安县的衙役或巡检兵丁在虎视眈眈,估计某些被本地乡老鼓动起来讨要说法的平民百姓,还会拿着自家的钉耙或鱼叉围了华美商人的登陆场。
最终听闻朝廷已经正式下令划界迁民,再不通世故的人也知道这次朝廷是彻底不管香港岛百姓身家性命了,部分乡老是跪在祖坟前嚎啕大哭。要死要活一番后,部分有声望的老人就带着一知半解的村民,怀揣华美东联集团发放的“换地银”,收拾那些一文不值的家当开始北上。
剩余的那些实在舍不得家业的农夫渔民,或是一贫如洗享受过华美“亲善待遇”的百来户百姓,则以最后的复杂表情目送着曾经的乡邻离开。对于这些留下来的人来说,吃饱肚子或是守着祖产只是一种生活的惯性,何况这些华美番夷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
在荷枪实弹的华美外籍军团官兵的注视下,一百多不愿意“陷夷”的香港岛百姓组成的队伍,夹着包袱、推着木车,含着眼泪携老幼缓缓走向海岸。在那里,正停靠着几艘硬帆船,一众东莞守御千户所的明军和新安县的衙役兵丁正以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迎接“换地”撤走的百姓。
说是迎接,其实除了竖起一根指示的木牌,外加几口熬着稀粥的大锅,基本就没人在意这些步履蹒跚的百姓。而就在离境的前一夜,几乎香港岛的每家每户都收到了华美番夷“收买人心”的一石粮食。两相对比,准备离岛的百姓们又唏嘘不已,甚至部分人已经萌发了一丝悔意。
当最后一批离境百姓离开后,一队华美外籍军团官兵带着十几辆军用拖车出现在新安县衙役和东莞守御千户所的明军官兵眼前。
几千两碎银,一百石稻米,几车诱人的军用罐头和精美实用的华美海货成为了华美方面“酬谢”大明官方接待离境百姓的礼物。早就等着这些的明军兵丁和新安县衙役、小官吏们这下个个眉开眼笑,似乎短短几天就和这些番夷有了深厚的友谊。
看到那些进行条约交割的同僚一个个红光满面地回来,就知道在华美番夷那里的日子过得比广州城里还舒坦。这让东莞守御千户所的明军卫所军户们产生了浓浓的羡慕,至于平日经常唠叨的“以死报国恩”的口号,早就淹没在了那一车车沉甸甸的重礼中。
“传说中的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倒是实实在在地写在纸面上。真讽刺,历史上割让兀良哈三卫、放弃安南、放弃辽东、放弃边塞土地、放弃台湾、租让澳门的事接二连三,为什么就留下了这么大的‘美名’呢?”
站在海湾附近某座山头上观望的金小寒,有点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自嘲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因为很多人会认真地告诉你:送给别人、被敌人占领、主动放弃、出租和割地是几种不同的概念!”专门从南非赶来负责香港岛军事防务建设的刘辰旭抽着香烟,也是一脸的讪笑,“不过,我们和19世纪的英国不同。后世的香港是大清的出血口,现在的香港是大明的输血口。”
“刘老哥,你真认为现在的国会和内阁会把大明看得那么重?恐怕拿走的不会比后世少吧?听说条约还没有签下,吴元一任命的香港总督就已经在路上了,内阁真是迫不及待啊!”金小寒冷冷一笑,转身走下了哨楼,留下军方总指挥一个人。
“那叫做提前支付利息……不管怎么说,大明朝接下来的历史不会死得那么难看了吧。”面对金小寒离开前的责问,刘辰旭在自说自话中倒显得无所谓。
……
由前驻阿姆斯特丹领事官升任香港总督的埃尔森,抵达香港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行香港总督区地方政府的成立仪式。刚刚被蒸汽推土机推平的未来总督官邸广场上,数百全副武装的华美外籍军团官兵和亚洲舰队海军官兵组成的方阵是军乐齐鸣,向着升起的国旗敬礼。
而在后世的维多利亚湾南岸,上百香港百姓配合着华美工程队和陆军工兵,正满头大汗地从事着港口的修建工作。从明珠岛开来的东联集团五桅纵帆货船正在临时码头卸货,一辆蒸汽拖拉机正小心翼翼地被两架重型蒸汽吊机吊上岸,更多的建筑物资和民生商品也在源源不断地堆放上码头。
每月工资3美元,折合白银二两,包吃包住,就是东方实业公司下属工程队开给香港百姓的劳动报酬。这比风调雨顺的年份还好得多的待遇,顿时让满心忧虑的人们乐开了怀。
喷香的南洋稻米、油汪汪的肉食罐头、稀奇脆甜的热带水果罐头、浓烈的烧酒,从明珠岛海运的食品再次征服了曾经的大明新安县农夫渔民们。前些日子才从华美船员番兵手里吃过的“美味干饼”(压缩饼干),相比之下又成了乞丐般的饮食,天知道这些华美番夷平时都活成什么样啊!
当国会宣布香港总督区正式成立的消息后,东联集团总部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会,结果又引起了国兴集团的冷嘲热讽。
有暗中羡慕的,也有公开指责“忘本”的,但无论怎样,东联集团在琼州换官风波之后,远东发展经营战略又迎来了一个转折点。(未完待续。。)
ps:(第五卷结束)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