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胳膊,他在我身前进了去才领着我往里走。
邸恒大概是摸到了一盏灯,便掏出了火石擦了两下,屋子瞬间被一圈微弱的金色照亮了。我往周围看了看,似乎很是熟悉。
“这是……”我怔了一下,石台、石床,台面上的熏香笼子,像是梦里的东西,却是那个无比真切的梦,“这是当时我被关押的那间屋子。”
邸恒点点头,提着灯在石台上仔细地看了两圈,石台上有不少碾槽、乳钵一类的东西,一张油纸上堆放了些白色的粉末。
“你看看这个。”邸恒伸手捻了些粉末递到我鼻端,我闻了闻,确定的点点头。
“就是赤星堇。”
“这些大概是如何制得的,你可能知道?”邸恒自己也闻了闻,将手上的粉末在那堆粉末上扑了扑。
“闻不出。”我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刚刚接触赤星堇的这些用法,大概比他们高明不了多少。”
邸恒在石台上小心地翻看了所有的器具,在拿起一杆戥子时听到了什么落地的声音。我接过邸恒手里的灯火,他弯了腰在狭窄的缝隙里捡出来,正是我家传下来的那本书。
“居然还在这里。”我有些兴奋地抹了抹封皮,倒是被保存的很是完好,“此次我便要将它带回去了。”
“收好。”邸恒向我轻轻颔首,又从桌子上摸了一小张油纸出来,包了些粉末裹好,也递给了我,“一同收起来,若是能对照着书籍看出这些赤星堇已经研究到了什么程度,或许会有些帮助。”
我点点头,仔细地收了起来,邸恒突然皱了皱眉,示意我小声些。
屋外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我身上瞬时汗毛倒立。邸恒看我紧张地样子居然轻轻笑了一下,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自己轻步挪到门边,靠在墙上细听屋外的动静。
衣柜门被拉开的声音清晰可闻,我仔细地护住了收在胸前的书,邸恒朝我招招手,示意我站到他的身后,吹熄了灯火。
门被用力推了进来,向邸恒的方向划开,邸恒伸手揪住一个黑影,那人大概也惊了一下。
“什么人?”说着,隐约看得到他被邸恒钳制住了双手,却反身踢向了邸恒。
邸恒闪到他的一侧,避开他的攻击,反倒提起膝盖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下,我看到邸恒伸手朝向我。
“程湘。”
我心领神会,从腰间抽了玉带给他,邸恒一面和眼前的人打斗,诱导着他不断转身避开邸恒的出招,一面用玉带将他缠的死死的,最终眼前的那个黑影动弹不得,想棵被伐木人砍断的树一般倒在了地上。
邸恒重新擦亮了灯火,蹲在地上看向被绑成香肠的人:
“只有你一人?居然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在灯火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赵伯的脸,有点不悦地偏过头去。
“我明明已经锁了门,邸大人却还擅闯他人私宅,实在不是什么君子行径。”赵伯躺在地上很是不屑地看向邸恒。
“这附近还有多少人?”邸恒严肃了起来。
“没有了,就我一个老头。”赵伯说的很是轻松,“这深山老林里,若是熙熙攘攘住了一群人才叫怪事儿呢。”
“你这地方比着诏狱也相差不多了。”邸恒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你倒是有定力,能一个人在此地藏这么久。”
“我都是死过一遭的人了,这地方就权当是阴曹地府,除了你们也没人肯来了。”赵伯一边说一边很是惬意地叹了口气,“不过说起这事儿,我还是要感谢堂主救我一命。”
我斜着眼撇了他一眼,不觉冷笑了一声:“用不着,赵伯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何德何能成了你的恩人。”
“救我的不是堂主,”赵伯说的阴阳怪气,“不过若不是三味堂的药,我赵顺早就死在他们那监狱里了。”
邸恒大概明白了赵伯的话,侧头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这些话到了狱里有的是时候说,现在你安静些,跟我们走就是了。”
“这一趟我是躲不过去了,三味堂里救我的人此次怕是也自身难保。”赵伯边说边盯着我的脸看,“我赵顺就是心好,看不得别人被骗,非要把事情给每个人都说的明明白白才好呢。”
邸恒不耐烦似的从石台上随便找了布帛塞进了赵伯的嘴里,领着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示意我与他一同移开了床后的石壁,此条小路便可直通百崖山了。
邸恒将赵伯向前推的一踉跄,赵伯只是由着他推搡,随后便毫不在意地昂首阔步顺着小道向前走去。邸恒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犹豫了几次,最终只是说:
“走吧。”
“我没事儿的。”我看向邸恒的眼睛。
黑暗里,我感到有人坚定地握了握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