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要去城西的药材铺子看看的,”我和邸恒采买了一个上午后坐在路边的小摊上随便吃了顿午饭,“你可还要同我一起去?”
”来都来了,我还能丢下你不管不成?”邸恒吃了口面,说道,“末羌当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如今焉宿与定国交战,边境地区哪个不是兵荒马乱,末羌倒是能独善其身,商旅行当依然很是繁华。”
我环顾四周的人们,叹了口气:“不过是夹缝中求生存的道理而已,末羌虽然国土小,但也是从定国通往焉宿的咽喉,不论定国还是焉宿都想要争取的。前些年定国强大时末羌降服于定国,却受到焉宿的进攻,近年来焉宿又强迫了末羌做他们的耳目,听闻末羌为了能在两个大国之间活下去,竟然将两个皇子一个送到焉宿、一个送到定国去做人质。”
邸恒仔细看了看我的神情:“很同情?”
我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而已,虽说我也有家国大义的情怀,但看到如今的世道,如此多的人因为国家间的利益相争丧命,总还是觉得……”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喝了两口汤。邸恒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目光定定地看向路上的一队人马。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一支商队从路上走过,紧邻着我们经过的几个人的手臂上都纹着一朵莲花的图案。
“要问问吗?”我看向邸恒。
邸恒轻轻摇了摇头:“这群人看上去倒是当真不像什么组织严明的队伍,只是普通家奴的样子,不知是否是隐藏的太深了。”
邸恒从地上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向其中一个人脚下打去,之间那人在石头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身边的同伴迅速扶住才得以站稳。那人回头疑惑又有些愤怒地看向邸恒,邸恒有点抱歉地朝那人点了点头。
“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我目送那人走远,回过头来对邸恒说。
“跟上去看看。”邸恒从腰间取出几枚铜板扔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跟着商队往前走去。
走了不过四五里路,商队在城西一户人家门口停下,大概是末羌的哪位大户人家,房屋远不是汉族的样式,匾额上的文字我也无从辨认,四下环顾,前方不远处便是我要去的药材铺子,我向邸恒挑挑眉毛,示意他跟我来。
“原以为你上个月就会来,药材都已经为你备好了,结果等你等到今天。”药铺的老板也是末羌人,头发已经是灰白色,汉语说得也不甚流利,但一看到我便笑呵呵地回身去店铺后面为我取来了我要的药材。
我也笑了起来,拾了些老板抱出来的药材放到鼻尖闻闻:“三味堂的库存早就该补给了,谁知上个月始终有些别的事情硬是耽搁了,还是老板人好,没有把我的药早早的卖给别的人。”
老板笑得很是慈祥:“从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呢,怎么今日换了个人?”
我猛然想起从前我来末羌进货时都是耿闻宇一路跟着,心里突然硌了一下,朝老板强扯了笑脸没有说话,邸恒低头瞟了我一眼,在我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我把手里的药材扔回袋子里,在衣裙上随意扑了扑手上的粉末,从荷包里取出银子放到柜台上:“还是老样子,您帮我打包好就是了。”
老板收了银子,笑呵呵地点点头,我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不远处那户府邸是哪家的,看上去好是气派。”
“当地的一个乡绅罢了,”老板随口说,“从前来的时候你没看到过吗?”
“今日看门口聚了好些人才注意到,这些人都是那户人家的家奴吗?”我问,“我见身上都有同样样式的纹身。”
“是莲花吧?”老板一边给所有装药材的麻袋封好口一边说,“这是末羌常见的纹身样式啊,不光是纹身,很多商旅队伍都会以此作为标记,算是祈福的标记吧。今日大概是他们府上有什么采买来的东西吧,那些人看上去像是我们这里做陆运的队伍。”
“很多末羌人都会纹吗?”我皱了皱眉,有点不敢相信。
老板笑着在账本上写着我看不懂的文字,朝我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我小时候阿妈也给我纹过啊,就在这里。”
我有点迷惑地看向邸恒,邸恒倒是依然面不改色。
“末羌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习俗,”我一边走一边疑惑着,“从前倒是从未发觉过。”
“那天在百崖山上误伤你们的几个人,是末羌人?”邸恒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听口音倒是不像,那日来百草堂的两个人看上去也就是普通的汉人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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